第14章 培训演戏
周福祥咬着烟，被姚兴旺搀扶着从门里走了出去。二人来到院里的棕榈树旁边，停了下来。
“周老师今天可是喝了不少酒啊！”姚兴旺一脸谄媚相，眼看着周福祥嘴里的烟将要抽完了，又赶紧给他递了一根，一边帮他点烟，一边说，“今天请您吃饭，虽说是家宴，但我始终感觉招待不周，竟让您吃公司食堂的饭菜，还望周老师见谅海涵。”
夜里，群星闪耀，夜风轻拂，让周福祥微微有些醉意，圆脸发烫。他猛吸了一口烟：“姚总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能是招待不周呢？如果没有你家的食堂，我上哪去吃这么正宗的客家菜，尤其是那外皮酥脆，嫩滑多汁的凤凰台脆皮鸡，经典的酿蚝豉等等。”
姚兴旺顺手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烟，不好意思地笑着，不说话。
“姚总，咱们长话短说，我刚试探了张扬和贺旭刚，我感觉这两个大学生品质还真不错。”周福祥微眯着眼，思忖了一会，“只不过那张扬城府颇深，是个可造之材。那贺旭刚虽然没有张扬老道，但在我看也不是等闲之辈，完全不是你想的是那种吃软饭之人。”
姚兴旺微微皱眉，他对二人的印象也不错，就怕看错了人：“感谢周老师陪我演了一出戏。您刚才演的可真不错，我看把那两年轻人都震住了。张扬人中龙凤，资历尚浅，只需要交给时间来证明。只是我闺女那男朋友贺旭刚，意气用事，个性冲动，他那脾气不改，以后很难在深圳立足啊。”
“他们都还年轻，你急什么？”周福祥不赞同姚兴旺的看法，“我倒觉得贺旭刚粗中有细，坦诚单纯，不像那张扬心思颇深。年轻人需要成长，成长需要时间。想当初姚总白手起家的时候，也是个性十足，愤世嫉俗的模样，只不过现在……”
周福祥狡黠冷笑，有意停了半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姚总现在正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我想着，姚总今天请我来吃饭，不可能只是帮你培训演戏吧。”
周福祥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周老师见多识广，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啊！说实话，确实有些事想找您帮帮忙，只怕……”
“怕什么，姚总倒是赶紧说出来，您要是不说，我这心里憋得难受。”周福祥用余光扫了一眼姚兴旺，“想当年，我辞职下海，从湖南来到深圳，找的第一份工作还是姚总的简风家具公司。时间过得可真快，没想到，一转眼竟然过去了十多年了。我还要感谢姚总当年对我的照顾，以及后来当我离开简风以后，一直对我或多或少的关照。所以姚总，不管怎么说，只要你找我周福祥帮忙，我一定尽力而为。”
姚兴旺听周福祥把话都这么说了，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周老师，当年的事都过去了，咱们不再提那过去的事。我这么跟您说吧，简风家具最近资金出了点问题。周老师干培训这一行，见的世面广，认识的老板多。所以我想请周老师帮忙联系一下，有没有合适的老板能帮我一把，投资简风家具。”
周福祥不可思议地盯着姚兴旺：“简风家具现在真有那么困难吗？我记得之前咱们聊天的时候，你还说勉强维持，怎么突然就……”
姚兴旺将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实不相瞒，简风家具发展到现在，依然做办公家具，我想扩大规模，只是缺少启动资金。当下深圳发展神速，尤其是房地产行业更是势头正盛。您也知道，房地产行业能带动家具行业，我想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周福祥若有所思地抽着烟：“行，我知道了，我就说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筵席，我一定替姚总留意着，打听着，有合适的人，我一定跟你联系，只不过……”
“周老师，规矩我懂。只要有您介绍合适的人过来，到时候给您的好处，一定不会少，就看您到时候想要干股，还是回扣，我都没问题。”姚兴旺看事情有些眉目，喜笑颜开。
周福祥原本在湖南长沙一所高中任教，2000年初，看身边很多政商界人士辞职下海，跟着这股潮流，南下深圳，寻找机会。刚来深圳，机缘巧合之下来到简风家具上班。后来发现深圳的很多新兴企业鱼龙混杂，在新员工培训方面十分欠缺，于是辞职，转而进入了企业培训行业。当然他在简风家具为姚兴旺立下了汗马功劳，姚兴旺对周福祥感激不尽。因为周福祥是教师出身，有思想，有能力，而且和姚兴旺年龄相差无几，所以姚兴旺一直对周福祥很敬重。
二人聊了一会，再次进了食堂包间。
一见姚兴旺和周福祥回来，张扬和贺旭刚连忙起身迎接。姚岚却脸色阴沉，姚兴旺不明情况。
“姚岚，你怎么不高兴了，刚才看你还好好的？”姚兴旺给周福祥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坐下来问。
姚岚没说话，低头玩着手机。
周福祥呷了一口茶，此时他头脑清醒，不像刚才那样晕晕乎乎，接着开玩笑地说：“梁实秋说过，如果人生如花，那么，20岁如热情的玫瑰，30岁如高贵的牡丹，40岁则像淡雅的兰花，那是一种诗意的从容。所以姚岚，听叔叔一句劝，你现在就像那热情四溢的玫瑰花，别为了看不到未来的小人小事纠结难过。你现在大学毕业，刚进入社会，就应该打开眼界往前看，你会发现你现在所拥有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会有更好的在等着你。”
听了周福祥的这番话，贺旭刚不乐意了。这些话里里外外都在说他不是最好的，想让姚岚不要把心思放在他身上，那他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他刚想好要冲着周福祥说话，没想到姚兴旺先站起来，要送周福祥离开，让大家都回去早些休息。
张扬看姚兴旺和周福祥离开了，而姚岚和贺旭刚依然坐着纹丝不动。他很识趣地跟他们俩告辞，先行回宿舍，让他们好好谈，不要像刚才那样吵架。
姚岚之所以生气，原因是嫌贺旭刚刚才太冲动，把前段时间给姚兴旺留下的好印象全都消之殆尽。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各有各的理，谁也不服谁，最后只能吵得不可开交，幸亏姚兴旺和周福祥出去了，否则只能让贺旭刚更加被动。
姚岚说姚兴旺暗中观察着贺旭刚的一举一动，她想让姚兴旺对贺旭刚高看一眼。只是贺旭刚遇事太冲动，看不清形势，又不会说话，让贺旭刚以后收敛一下。贺旭刚却认为他没有什么错，刚才在酒桌上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只觉得姚岚借题发挥，不管他怎么做，都瞧不起他。
张扬先回到宿舍，洗漱完之后，想睡却没有睡意，坐在桌子前望着窗外的夜色，脑海里浮现着各种画面。楼道里有人播放着最近特别火的韩国歌手鸟叔朴载相唱的《江南style》，还有公司员工的嬉笑打闹声，热闹不已。
张扬一开始想到了赵婷，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拿出手机，翻到了她的微信，想发消息，但又不知道说什么。这段时间张扬给赵婷发消息，打电话，一开始两人说得多一些，但后来总是等着她说话，再后来打电话发消息的次数越来越少。二人之间的关系如同从水龙头流出的水，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地拧紧了阀门。
赵婷想考研，不想让家里人对她失望。她有她的选择，张扬不怪罪她。
他燃了一支烟，在青色的烟雾中又想到了李雪，这个梦幻一样的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他只当是一场梦，有些人注定是生命中的过客，能遇见，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张扬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一点。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贺旭刚的床，没有发现人影。他立即从床上坐起来，心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不知道他和姚岚说得怎么样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不行，得去找他们，看看他们到底聊得怎么样了，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张扬穿好衣服，正要打开门的时候，突然发现贺旭刚从门里进来了。二人眼神相对，张扬立马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让他难受得想干呕。
“刚子，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你和姚岚到底说得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
贺旭刚脚下不稳，神情恍惚，一把抱住张扬，大声哭了起来：“张扬，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姚岚说让我和她先冷静一段时间。你说，姚岚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想和我分手啊？她要是和我分手了，我该怎么办啊？”
张扬扶着贺旭刚软如烂泥一样的身子，把他弄到床上，给他脱了鞋：“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别一天胡思乱想。吃饭的时候，我听姚岚说的一堆话，都是替你着想，她怎么可能突然跟你分手呢？”
“张扬，你不懂，你不知道。”
张扬还想说，但见贺旭刚刚说完，就醉醺醺地沉沉睡去，没一会，还打起了轻微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