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两军对垒
赵成不知道的是，先前部族所遇老者说的话，不只是一声感叹。
杀了单于，并不代表彻底摧毁其麾下平民的信仰。
正如那老者所言，这片土地上的神祇，代表的东西太多，太杂。
西戎部族沉沦于此，顺从那单于象征着的神的旨意，萨都艾桑便会轻轻拥他们入怀。
但相反，反抗单于，打破权威，萨都艾桑同样会对他们施加赐福。
当他们跪下时，地面便会变成没骨泥沼，当他们站起时，愤怒却同样会变成嗜心烈焰。
这骑士正是察觉到此地正处于神祇的注视下，才没了原本的警惕心。
赵成不懂这些，但犹豫半响，最后还是没有继续动手，目送那骑士远去。
他背后是那些孩童，若是现在动手，反倒是暴露了其中猫腻，骑士言语中的大单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不如放这骑士远去，等他们最终回过神来，此地平民早就四散而去。
待骑士走远，赵成展开先前其扔过来的羊皮，仔细端详。
虽说有山海浮图提供的翻译之能，但这古文字同唐时文字却是相差甚远，他只能勉强辨别羊皮上弯弯绕绕的鬼画符。
“祖神……献祭……三日。”
赵成眉头紧皱，上面同样提到了秦君以及周天子的军队。
结合先前情报，他大概猜测出上面文字的信息。
三日之后，可能有一场关乎西戎祖神的献祭，而要用献祭来针对的目标，便是赵成想要救出的秦君。
至于如何献祭，以及那献祭的功效，却不从得知。
原本得了甜头，还想继续狩猎西戎贵族，以提升山海浮图的资粮，但看了这一消息，他只好放弃这一想法。
赵成收起长刀，将那张羊皮小心放好，随后起身朝着西犬丘更深处走去。
完成自己目标后，再来此地狩猎便好。
……
棠离虎的头颅被西戎百姓互相传阅。
人群中不时传出好似野兽般的哀嚎。
虽是哀嚎，但其中解脱之意仍是清晰可闻。
此地部族近百年的梦魇，今日终于结束了。
骚乱，狂躁。
西戎百姓的躁动持续了许久，终于渐渐沉寂下来。
沉默的人群中，突然发出声响：“单于死了，我们怎么办？”
其余人沉默不语。
赵成先前狠狠一刀，却也难以遏制这千百年来信仰以及习惯带来的惯性。
许久，最开始抱着女童哭泣的妇女站了起来，久久凝视已是废墟的转生池。
她打破了好似恒久的寂静。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单于。”
人群躁动中，她抱着女童，虔诚爬向废墟。
当她爬到废墟最顶处时，场下已是沸反盈天。
“单于？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压迫自己？”
“各自回到各自部族，我们不需要单于了。”
在质疑声中，她抱着女童转过身来，原本脏污的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繁杂瑰丽的图腾纹路。
她轻轻开口，声音虽低，却压倒了在场所有人。
虽然，她只是重复先前的话语。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单于。”
但这次，在萨都艾桑的注视下，所有人都没有反对。
……
正在赶路的赵成只觉一股莫名气息自天穹而降。
浩浩汤汤，带着不容置喙的伟力。
晴空响起两道闷雷。
听见声响，赵成刚想抬头看去，山海浮图那细琐文字突兀出现在他的眼前。
【角色赵成，已成功研制巫药，是否获取记忆？】
“哦？”赵成满是惊喜，山海浮图中提示的这个角色并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个想当厨子的角色。
没有想到，仅是两天功夫，典籍中原本要经历数次尝试才能成功的巫药便被成功研制出来。
赵成意识轻点，随后记忆便是自脑海中不断涌现。
恍惚间，他见一老者持杖行路，不时俯身采摘地面草木。
又有苍老或是稚嫩，年长或是年幼的痛苦呻吟声在他耳边响彻。
幻境中，他看到人躺在地面，面带痛苦，不时辗转呻吟。
病人旁则是先前采药老者庄重的祷告声。
祈祷，焚香，终究无用。
苍老的手掌端来一碗浑浊的液体。
病人毫不犹豫饮下。
于是，天地为之眷佑。
蛮荒间，有兽仓惶奔走。
……
赵成闭目沉浸在先前巫药技艺浮现时，自己灵性同天地勾连所看到的那一幕。
如果他猜的没错，那位老者，应该在这片天地留下过自己的名号。
甚至于，那名号传唱千载，也从未褪色。
只不过，赵成在灵性同天地勾连时，好像听到了一微弱女声。
正想继续顺着这思路继续思考，天边却又传来连串闷雷，他索性摇摇头不再管她。
不远处，熟悉的秦地风格营寨连绵不绝。
周天子的兵马，以及秦君的位置到了。
赵成没有继续隐蔽，大摇大摆朝着营寨大门走去。
门前十丈，他便停下了脚步。
“簌簌。”
三根羽箭没入赵成身前泥土，仅余下尾羽在风中震颤。
“来者止步。”营帐内传来熟悉的秦人声音。
赵成逆着阳光眯了眯眼，看见哨塔上正搭箭瞄着自己的将领，勉强认清轮廓后开口出声，但语气却有些犹豫：“白叔，你不在中军营寨，怎么来这里了？”
单靠体型，赵成也没有把握认出来人，但这能一息三箭，根根没羽的箭法，秦国却只有这一位将领能做到。
白甲已，秦君的依仗。
也是除了自己，整个秦国唯二的筑基强者之一。
“公子？”
白甲已听见来者声音，又见其面相，不由愕然出声。
随后挥退周遭问询聚集过来的秦军，从哨塔上猛地一跃，横跨营寨大门，直直跳到赵成面前。
连续打量赵成半响，他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公子快回，老臣就当没见过你。”
赵成摇了摇头，同样低声回复：“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白甲已卸下兜鍪，脸上满是疲惫沮丧：“老臣，老臣……”
“不碍事，大不了以身殉国便好。”赵成拍了拍白甲已壮硕的身子，“劳烦白叔讲讲，当今战况如何，为何我秦国将士仅在外围后路。”
二人一边交谈，一边朝着大开的寨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