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水
海岸边，诸多前来赶海的疍民已经开始采集滩涂中的海货了。
他们散布在这片广阔的海边滩涂，就像是星夜中寂寥的星星一般，稀稀拉拉的东一个西一个。
有的疍民比较谨慎，在远离海岸悬崖的地方赶海，他们拿着装满粗盐水的葫芦和罐子，精准的找到一个个冒着水泡的地坑。
只需往这些地坑里面稍稍滴几滴盐水，不消片刻时间，水坑里面就一拱一拱的钻出一根根竹节蛏。
也有的疍民拿着长长的火钳，像撬棍一般将滩涂中的石碓掀起，零星的螃蟹和皮皮虾就慌慌张张的到处乱爬。
他们用火钳轻轻一夹，就收获不菲，笑眯眯的朝着下一个目标前进。
还有疍民所在的地界出现了不得了的大海货，他们追着那些大鱼大螃蟹到处乱跑，一阵鸡飞狗跳，一不小心就摔在了滩涂里，整个人狼狈的像是刚从粪坑里面捞出来。
也有疍民不够谨慎，伸手去讨泥坑中的鳗鱼，反而被鳗鱼咬伤了手，惨叫声传出去很远。
姜尤朝着滩涂的深处走去，随身的麻袋里面已经装满了大大小小的海货。
螃蟹、皮皮虾、贝壳，虽然都是些不太值钱的海货，但积少成多也价值不菲。
“巴掌大的梭子蟹，一斤大约十文。”
“皮皮虾稍贵一些，一斤十二文。”
“雪蛤、文蛤、香螺就便宜了，二、三文一斤。”
“还有一尾红绸，这就值钱了，应该能卖上四五十文。”
“酱油，我们今日的收获大约已经有两钱银子了，先观望一番吧？”
洁白如玉的小白蛇缠绕在姜尤腕间，朝着滩涂的深处张望。
前方，一处幽深的水潭映入眼帘，正是先前小白感应到有大货的那一处水潭。
姜尤来到水潭边，俯身注视水面之下。
水面平静无波，阳光只能照射到水下几米的深处，可以看到诸多海草螺类攀附在泥沙碎石上，许多小鱼小虾就在水面之下追逐游戏怡然自得，再往下，一片幽寂，黑暗中依稀能看到几点光亮，如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耀眼。
像这样的水潭在赶海的滩涂上有许许多多，到处都是，这些水潭就是一个个大坑，深不知几许，当海浪打来的时候，海水倾灌而下就形成了一个个水潭。
有的水潭极为富饶，形成了独特的生态圈，而有的水潭空空荡荡，除了海水一无所有。
姜尤面前的这个水潭仅从表象上看，也并无独特之处，唯有水域深处的那些光亮能让人浮想联翩。
“嗯，抓的够多了，再多一些的话，或许就要引人怀疑了。”
“接下来，我们就下水采疍吧，应该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姜尤看到水下的零星光亮，就知道小白的感应没有问题，水下必有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
水深处那些耀眼的光亮就是最好的佐证。
他轻轻将麻袋放下，便开始作下水采疍的准备。
红岩大陆虽然偏远，但毕竟名义上归属大鼂国管辖，沿用的货币也以大鼂国为准。
一两十钱，一两银子折算铜钱一千文。
两钱银子，其实也就是两百文出头。
两百文钱其实并不算多，但姜尤和小白合作赶海，不过一个早上就已经收获了价值超过两百文的海货，其实已经比大多数的疍民一天的收入还要多了。
多出许多！
也恰恰是因此，他们才会当机立断，停止继续搜刮周围的海货。
先前所谓的一天赚上十两八两，自然也不可能全都依靠螃蟹鱼虾等海货——那不知道得多少鱼虾螃蟹才能凑够，实在是太过于离谱，不仅难以向村里人解释，连收购海货的商会也会对他起疑心。
疍民想要暴富，唯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采疍。
在海边抓些鱼虾螃蟹，是谓赶海，轻松安全，连几岁的孩童都可以学习，姜尤就是几岁大跟着爷爷一起赶海，但想要一朝暴富的可能性却是不大，想要赚到大钱，就必须铤而走险。
采疍就是铤而走险——深入水下，游走于水中巨兽之间，采集水底的天材地宝！
......
姜尤立在水潭边开始脱衣服，虽然隔得很远，但这一古怪的举动还是很快引起了周围几个疍民的注意。
他们见状顿时遥遥目光交流，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几个海潮村的老疍民见状顾不得继续赶海，大步在滩涂间移动，凑在了一起讨论了起来。
“姜老头的孙子疯了！看他这样子，该不会是想下水采疍吧？”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然就敢学他爷爷下水采疍，这是不要命了啊！那些水里的巨兽也是他可以对付的了的？”
“哎......都是交租惹得祸事啊！不行，咱们得拦住他，不能让姜老头家的香火就这么没了！”
几位海潮村的老疍民很快有了计较，当即携手一起，朝着姜尤所在的那片滩涂走去。
姜尤脱光了衣服在水潭边热身，小白没有了衣袖的遮挡，顿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朝着水潭探出蛇信，愈发兴奋起来。
“酱油，我闻到了大补的气味，下面有可以增强体魄的天材地宝！水炮将军也在下面！”
“干好这一票，或许你就可以再修成一种武道成就了！”
姜尤已经练完一套《象王桩》，浑身热气蒸发，在空中隐隐形成了若隐若现的巨象模样，他呼出一口气，如利剑一般飘出去一米多远方才慢慢消散。
他这才从地上捡起一个已经装满空气的生猪肚，用绳子系在了手上。
又将一个同样装满了东西的生猪肚别在了腰间，沉甸甸的，和诸多采疍用具挨在一起，如此才猛然深吸了一口气，重重一头扎进了水潭之中。
远方，几位海潮村的老疍民姗姗来迟，大喊了起来：“小酱油，不要想不开啊！采疍太危险了！”
他们焦急的跑来，只看到一道矫捷的身影扑通一声一下子扎进了水中！
“完了，老姜头家要绝后了！”
“上来！小酱油快上来啊！”
几位老疍民露出骇然之色，慌慌张张的跑到了水潭边，他们趴在水潭边看去，只见姜尤一下子就钻到了水深处！
深邃的黑暗无声无息的将姜尤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