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秋意浓
白昭口中喘着粗气，借着月色，眺望远处人影，没有冒然凑近。
手中再次弯弓拉弦，又照脑袋射了一箭！
直到看木如越眉心中箭向后仰面倒去，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弓。
扭过头来，只见那草头神一身青芒暗淡下来，重新变作平平无奇的小草人，跌到地上。
并从其中渗出一点血来。
金夔拿着棍子，戳了戳它。
白卢凑近鼻子，闻了一下，要张开嘴，獠牙外翻，彻底咬死咬烂。
两兽浑身是伤，遍有血痕，此次大战，尤其是最后的拖延，最为难捱。
“等等！”
白昭走了过来，将其拾起，睁开神目，一览无余，发现草人当中，隐约有一重影魂魄缚在其中。
右手屈指，一阳指调动了灼热劲力，对着脑袋弹了一下。
草头神不怕热，既没损坏，也没有被烧燃，纹丝不动。
“果然足够坚韧！”
稍稍思索，一瞄那几滴血，皱了皱眉，将自己伤口上的血逼出，淋到草人身上。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入进去。
渗透到了那一缕的残魂之上，并且浑身泛出猩红血色，持续两息，才重恢复平静。
白昭观察一会，命令一声，说道：
“站起来。”
果然，草头神动了下，爬了起来，抬头仰视围过来的两兽，登时抖了一下，一个趔趄，摔了个屁股墩。
傀儡，但又挺拟人的，活动流畅。
“门道不小。”
“修士手段，果然是化腐朽为神奇。”
白昭咂了咂嘴，稍稍沉吟，收入怀中。
纵然自己没有真气，无法使用，往后也能辅助厮杀。
两兽受伤，尤其是白卢，走路腿都一瘸一拐，相继检查一遍，进行简单包扎。
尔后走到木如越的身前，抽出箭矢，并且蹲下摸尸，上下捞了一遍。
依旧没有须弥芥子乾坤袋。
“那玩意儿应该不会便宜。”
其他杂物不少。
几只草人，明显劣等，制作材质一般，从被箭射穿就能看出一二。
而且用血没有办法当傀儡用。
除了那件剪刀之外，还从怀中掏出来了一把师刀。
长约一尺，外形如剑，剑身镂刻一头青面獠牙的鬼，剑尾系一铁环，环上坠有饰片。
“难道你也有个子母草人？”
没摸索出用法，随意揣进怀中。
至于那件草甲，被最后的一件射穿射裂，没有啥价值了。
另外还有两瓶未知作用的丹药，以及一瓶土腥味十足的玩意儿，效果未知。
大致盘点完了收获，白昭将尸体抛到林中，不再耽搁，迅速上山，要把庄中手尾处理干净。
方才遁逃得急，还没有把苏高杀掉。
————
芳草山庄。
月色之下，庄门敞开，内外皆有萤草种植，泛着淡淡光芒，虫生噪噪，已经有几分的秋意。
苏高坐不安稳，身上绑着绷带，在院子中来回踱步，不时透过庄门，朝着那条山路望上一眼。
他的腰间悬剑，周围一二十名庄客，各个提剑，有的还拿着弓，站在院墙、屋檐之上监察。
还有所豢养的恶犬，不乏是从扶风山庄狗园买的，来回巡视。
庄成受伤最重，捱了白昭一招，被中大穴，奄奄一息，纵有郎中医师，仍然可能无法撑过今晚。
苏茶被狗冲倒，又被咬着撕扯下来了肉，不过因为仙师及时出现，好歹没被白卢锁喉咬死。
她脖子上缠着绷带，涂抹上了止血的药，手中拎着一柄三尺青锋，站在父亲身侧，心中不安，咬牙切齿，说道：
“爹，如越仙师能拿下那小子么，要不咱们还是卷铺盖先离开庄子吧！”
苏高摇了摇头，“走不掉的，千里追贼，轻功极好，还有那条妖狗，连那花巷，都栽在了他的手中。
我们如何可以走脱？”
“况且，如越仙师不是还有一名师弟？未必不行，未必不行……”
他背负着双手，似乎一下老了许多，愈显佝偻，鬓间白丝一夜生出，叹了口气，“此次若是事了，我们山庄闭门，从此幽居，不涉江湖。”
“绿阴幽草胜花时，绿阴幽草胜花时，不争奇不斗艳，清幽雅静，或许才是胜花之时……”
显然，白昭曾说的话，他听到了，且记下了。
可是，晚了。
苏茶闻言，正要开口。
忽听一道急促的箭鸣声，骤然而发！
三支箭矢同时射来，墙头上当即有三人，应声而倒。
三箭之后，又是三箭。
那些弓手剑客，还没看到人影，就被收割一个干净。
相距数百丈，如此距离，又是山庄外的林子、夜色当中，除了神眼，谁能看得清楚？
身上沾着血的白昭大步流星，一手是弓，一手是箭，从林中径直走近了庄门。
白卢、金夔，一左一右，前者腿有点瘸，一高一低，白毛染血，后者肩上扛着棍子，双手耷在上面，一身金色毛发，不再蓬松，不少黏在一起，风尘仆仆。
听到院墙上的动静，整个院的庄客，一下紧绷起来，乱了起来。
“来了，是敌人！”
“戒备！”
“杀！”
“先关庄门！”
“……”
庄子大门两侧，两名汉子要掩上门，白昭抽出三箭，同时搭在弦上，随手射出。
咻！
“啊——”
两人应声而倒。
另外一支箭簇，则是穿过门庭，擦着脚步刚迈出的苏高头上发髻而过，一下射穿后面庭柱！
噔——
兀自颤鸣。
“苏老哥，其实我最擅长的，不是刀法，更加不是剑法，而是弓术箭法！”
白昭跨过门槛，走进庄子，眯了眯眼，朗声说道：“看在几日传剑的份儿上，我给你个痛快。
能否说说那位仙师的事，是和庄北边那山头的墓葬有关系吧？”
苏茶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有道狗爪划痕，她仍喊了一声，咬着嘴唇，楚楚可怜说道：
“白小弟，这几日来，我可日日照顾于你，只求你能饶过我全家的一命。
哪怕、哪怕，把我给你……”
白昭面无表情，只是盯着中年，手中攥弓捻箭。
苏茶说了半响，无人理会，最终破口大骂，现了原形，“杀了我们，又能如何，莫要以为你会幸免！
仙师还有一个同门在此附近，你杀如越，也得陪葬！”
听着泼妇骂街，两人置若罔闻，苏高叹了口气，“好像是来自于‘蓬蒿谷’。
据我这些年的了解，可能是在利用一名宗师高手的内力，豢养什么东西。”
白昭想起木碑上的文字，“吴惊鸿？”
“宗师，二三十年之前，天下闻名！”
苏高答了一声，想到什么，怅然说道：“武道一途，纵成一流、宗师又能如何，练气士才是大道啊……”
白昭眉头微蹙，神目微张，院内外数十丈的场景，一直映入脑海。
察觉到了一个人的小动作，弯弓搭箭，斜着对准半空。
一箭划弧而出，越过影壁墙，射在后面一名雍容的半老徐娘身上。
是山庄的夫人！
她的手中拿着一颗黑球，不等扔出，却被射杀，当场落在地上。
轰！
爆炸开来，冲击颇强，墙壁一下倒坍！
炸药是吧……不，应该是练气士之物。
白昭冷笑一声，“苏老哥，苏姐姐，黄泉路上，你们一家才好作伴。”
引弓射出两箭，直中苏家父女两人头颅！
噗——
带出两串血花。
这是信号，金夔、白卢一起朝着四周杀了出去！
……
良久，一匹高头大马，踏着山庄正门走出。
搜刮一遍金银秘籍，白昭背着行囊，勒转缰绳。
马匹希律律地一声，掉转过头，蹄子踩在门旁所栽种的萤草上面，茎叶断裂。
最后环视一圈山门上下，不再逗留，“驾！”
纵马下山。
月夜之下，马过卷起了风，那株萤草草叶随风舞动，最后落在门前石板地上，荧光渐渐暗淡下去。
芳草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