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洞天之匙
深夜。
月亮难得没有被乌云遮住，繁星点点，清冷空灵的银辉洒满大地，为山河批上了寂静澄碧的色彩。
这是陆离与杜若离开雪皮银杉林的第五天，赶路不分昼夜。
他们在十峰谷前歇脚。
那张地图没有再次出错，这一路并未遇到任何妖兽阻拦，偶有几个险象环生的地势，都在杜若轻车熟路地指引下穿过，有惊无险。在那些堪称天堑的险峻中，埋葬了不下千具尸骨，大多都是猎人与樵夫。
随着他们的前进，尸骨越来越少，在十峰谷附近完全称得上人迹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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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我们还要走多远？”陆离嚼着辟谷丹，声音含糊不清。
“前面十五里左右。”杜若指着正西方，“师兄，你看到那片湖了吗？”
陆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十座山峰围绕的山谷前，隐约能看见平静的水面。水面被山石的影子覆盖，泛着深邃的黑蓝色。
“大概能看见。”这还是陆离使用了‘慧目术’的结果。
“那片湖叫镜湖，晴日的时候它就像一面苍蓝的镜子，倒映着山岳与蓝天。传说镜湖是一位仙人用风和云锻成的仙镜，在太古时期这面仙镜破碎，其中一枚碎片化作湖泊。风起的时候，站在湖边能看到古老的树干在清澈的水中游动……”
“师弟，你能说重点不？”陆离比了一个‘停’的手势。
他满脸无奈，小师弟怎么忽然来了一记触景生情大法？搁这写散文呐？那满脸追思与回忆……好像你以前住在这里似的。
“越过那片湖，就能抵达那位前辈的悟道之地。”杜若满脸幽怨，“师兄你真是不解风情。”
陆离比了一个鬼脸。
屁的风情，听完唠叨他都要被蚊子吃了。
十万大山中的蚊子比老虎还吓人，连修士的血都吸，你说吸就吸吧，还区别对待，只吸他的血不吸杜若的血……等等，蚊子能吸修士的血，以后会不会遇到大乘期的妖兽蚊子？他试着幻想了一下，那画面实在不忍直视。
“恢复得差不多了，走？”陆离摇摇头，将脑中的杂绪甩开。
“走！”
队形依旧，杜若在前方领路，陆离紧随其后。
镜湖前仍旧是一座茂密的森林，没有前人留下的小径。穿过森林在踩水踏过镜湖，他们终于从一处极细的山缝中进入十峰谷。
十峰谷的中心区域是一座孤丘，二十丈的高度，隐约能看到庭院的轮廓。
“到了，有一条小路，我们上去就是。”杜若的声音中是止不住的雀跃。
陆离跟着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小路，并不陡峭，依稀能看到两行脚印。想必是那对盗墓修士通过地行术误打误撞发现了此地，由此登了上去。
“师弟，这里怎么如此安静？”他忍不住问。
进了十峰谷，谷底仍然草木茂盛，可听不见昆虫的鸣叫，甚至连风声都没有。谷内与谷外仿佛两片天地，若不是他们闯入的脚步声，这里仿佛会静到世界的灭亡。
“得天独厚的宝地，当然如此咯。”杜若心情极好，摇头晃脑，话里还带着俏皮的尾音。
“你不妨说得明白一些，师兄读得书少。”陆离白了他一眼。
“师兄，如果你有一张九州堪舆图，就会发现十万大山的特殊位置。它北枕庸居，西峙嵩溟，东连山海，俯视中原，沃野万里，是当之无愧的九州灵脉起源。”
“而十峰谷，则是十万大山的凝气之地。”
“从高空向下俯瞰，你会发现镜湖的源头来自西方，水由西南向东流，乾天纯阳将地之阴气全摄取。而孤丘外簇拥的十峰是一条卧龙，将天之阳气全收取，两者成天地交泰，在孤丘化生万物。这是秉天地而生的阴阳大阵，别说风吹不到，就是大乘期修士在十峰谷外斗法，也听不见交战的声音。”
“我懂了！这里风水好！”陆离发现自己真是机智的一笔。
他记得以前在哪本书里看过，葬地讲究生气凝聚、风吹不到，并且有水流可以界止生气，阴阳二气彼此平衡为最佳状态。这里就是“靠山面水，藏风聚气”的营坟之所，怪不得那个渡劫期的老魔要把自己葬在这里！
“我……”
杜若懊恼地一拍脑门，发现自己真是鸡同鸭讲。
小径并不长，两人不消片刻便抵达孤丘之顶。上面确实建了一座典雅简朴的庭院，门前修了一座长梁，斜插在地面，如飞虹垂下。
“真是洞天福地……”陆离揉了揉眼睛，登上丘顶的一瞬间，他好像看见脚下的云气扑面而来，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师兄，好东西在里面呢。”杜若手掐法决，一束光打在长梁上，长梁之后的大门轰然洞开。
陆离踩在青石铺成的小路，跟着杜若迈入院内，院内种着几株他叫不上名字的药草，光看它们快要修成人形的形体，以及上面蒙着的宝光，就知道它们绝非凡物。
“师弟，那是什么？”他指着一朵八瓣花问。
“紫梗黄根。”杜若随意瞄了一眼，“阴阳二气祛毒丹的主药，吃下去能无视这世间的任何毒药。”
“那个呢？”
“九色藕莲，起死回生丹的主药，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吃了，能凝出‘小元婴’，遇到无法匹敌的敌人可以自爆保住‘小元婴’逃窜，等待将来有机会重塑肉身。”
“那个呢？”
“天命果，延年益寿丹的主药，能让大限将至的修士延寿千年。”
“那个呢？”
“弱水草，失神消魄散的主药，哪怕大乘期修士饮下，纵然只有一毫，在短时间内都会退化成凡人。”
“龟龟……”陆离看得目不暇接，变成了只会感叹的机器。
这些灵植的效果也太惊人，他有点怀疑自己正在做梦，这真是两个炼气期修士能得到的东西吗？
杜若庭院内的主屋前停下。
陆离浑然不知，一心都在看那几株灵植，琢磨着一会儿要和师弟怎么分……险些一头撞了上去。
“怎么了？有情况？”陆离拔剑出鞘，警惕地环顾四周。
杜若摇摇头，出神地看着门上贴着的两幅被岁月风化的字幅，几千年前的往事涌上心头。
故地重游，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这是一间淡雅的起居室，雪梨木的书案靠在西侧窗边，文房四宝陈列。东侧墙壁是高大的书架，未能填满，只有八本泛黄的古籍。北侧横置着一张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床下塞着一口木箱。
不难想象出当年有一位强大的修士，在这里日出读书日落悟道的生活场景。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正对门口的，是一口棺椁，看上面的灰烬有被人打开的迹象。
“真晦气。”陆离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天杀的血海门老魔，还真会找地方。
杜若面无表情地拔剑出鞘，陆离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拔剑的声音比龙渊剑还要清脆几分。当他听到声音的时候，那柄剑已经迎面破开棺椁，木屑四溅。
他从未见过如此迅捷的剑法，挥击快到像是光。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杜若那一剑的目标不是棺椁而是他，恐怕伤口在自己身上裂开才会发现。
在浓烟与碎屑中，血海门老魔的尸体坠地。
本来陆离还想劝师弟冷静。
这里夺天地之造化，那对盗墓的修士又注入了人气，鬼知道打开棺椁这老魔会不会死而复生，说不定他就是抱着这个念头才把自己安葬于此。然而师弟的剑比他的想法还快，幸运的是，这老魔没有死而复生，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这家伙有什么异常的吗？值得唐九如此动容？”陆离看着地上千年不腐的尸体，心里有点犯嘀咕。
“他的戒指……”杜若提着的剑放下了，“小洞天之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