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弄潮儿
“大伯、父亲，让琏二哥到前面看看吧！”贾环对贾赦、贾政行礼道。
贾政眉头紧皱，他昨夜与贾环谈了许久，心知督察院必将会同大理寺过来拿人，只是如何来得这般快，他请罪的折子才托人递上去。
点了点头，贾政清楚正如昨夜贾环所说，赖家参与科举舞弊之事只能在督察院结束，动作必须快。
而贾赦一早听贾政和自己说赖家牵扯到了科举舞弊一案中，他原只道是自己这二弟迂腐不堪、夸大其词，心道哪年科举没有些内幕，不意督察院竟真就来拿人了，一时也慌得厉害，不知如何是好。
听贾环这么说，贾赦如同抓住了什么，猛然踹了一脚贾琏，怒骂道：“废物，还不出去看看，难道要让督察院在府内随便乱闯拿人?！”
即使被贾赦这么踹了一脚，恶狠狠地盯着，贾琏依旧惨兮兮道：“让环兄弟同我一块去吧！”
开玩笑，督察院、大理寺是干什么的，贾赦、贾政躲着不出面，他哪里敢去，无论如何他都要拉上贾环。
“快去...快去！”贾母斜靠在软榻上，说话有气无力，她清楚外间没个主事的爷们，若是督察院的人等急了自行搜拿人员，闹开了，荣国府就沦为京华城的笑柄了。
贾赦大喝：“还不快去！”抬脚又要踹下！
贾琏哪还顾得上形象，连拉带拽，拖着贾环就往外跑。
......
荣国府南向大厅门口，贾政的清客相公程日兴领着林之孝、吴新登等几名管家陪站门外，等候着督察院官员差遣。
前院一队差役着黑色皂衫，挎腰刀，怀揣铁索，一字排开，个个神情肃杀，看着颇为摄人！
南向大厅西暖阁内，赖大手脚被铐，口中大声叫嚷着自己是荣国府管事，自己无辜，老爷、琏二爷救命之类的词，可惜无人搭理。
贾环颇为惊讶地看了一眼程日兴，进了大厅内，不等贾琏开口，略一拱手，朗声道：“在下荣国府贾环，不知两位大人有何贵干？我们府上虽不复往日，但也非任人横冲直撞之地！”
贾环一番话很不客气，毕竟不能当众在气度上落了下乘，图让人笑话！
贾琏暗道糟糕，不停地给贾环使眼色，奈何贾环理都不理，他只得站在旁边干着急。
那两人中一名身材偏胖，圆脸者打量了一眼贾环，开口笑道：“原来是总宪大人爱徒，在下督察院经历司沈锡，这位是大理寺寺正常荃！”
那名为常荃的寺正肤色黝黑，面部棱角分明，看着就是干练之人，此刻也不正眼看人，只略拱了拱手。
殊不知常荃刚见贾环时便觉得古怪，荣国府贾存周不出来，竟是这么个黄毛小子主事，这会听沈锡一说，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贾环一听便知这沈锡必然是老师张子任安排的，当下拱手笑道：“沈大人、常大人请！”招呼二人入座，又吩咐人赶快上茶。
贾环陪两人喝着茶，热情笑道：“两位大人公干辛苦，不知所来为何？！”
沈锡吃了口茶，言简意赅道：“督察院负责嘉平元年科举舞弊一案，大理寺协办缉拿贵府涉案人员！”
常荃嗓音有些沙哑，一脸严肃：“已查明贵府管家赖大之子赖尚荣参与舞弊，大理寺已经下了缉拿文书！贵府和宁国府两府的赖家人员俱在缉拿之列！”
说着将文书递给贾环过目，文书之上涉案人员逐一陈列俱在贾环的意料之内。
“竟然有这等悖逆之人，两位大人明鉴，我们府上对此事绝不知情，两位大人秉公办事，府上一定配合！”贾环义正言辞道，似是嫉恶如仇。
“林之孝、吴新登！”贾环喝道：“你们二人协助督察院、大理寺指认缉拿有关嫌犯，除恶务尽！”
林之孝、吴新登两人将一切看在眼里，知道今日之事，怕是要府上的这位三爷来主导了，连忙称是，便随着大理寺衙役去办差拿人。
忽有一差役自宁国府而来，在常荃身边耳语了几句。
常荃听完对贾环说道：“贵府比不得寻常人家，劳烦将宁国府的主事之人请来！”
贾环了然，冲着贾琏使了个眼色，对方急忙起身去荣庆堂找贾珍。
老师真是好厉害的安排，贾环心底镇定如常，荣国府这边是沈锡、常荃带人，自己也在，还算是没出什么大乱子，宁国府那边恐怕就是另一副场景了！
沈锡好整以暇地吃着茶，心道总宪大人这爱徒果然有些意思，年纪小小办事干净利落，应对得当。
荣庆堂内，贾赦、贾政已大致将情况说明，就听到外间贾琏的声音：快去请东府珍大哥，督察院、大理寺官员正在荣禧堂前厅等着呢！
话音落下，贾琏便与一个丫鬟快步进了内宅，贾母等人明白情况紧急，已顾不得那么多礼仪，就让贾珍赶快过去，免得再生事端。
贾琏就去拉贾珍，谁知对方竟一甩衣袖，道：“这我如何去得？让督察院、大理寺自去拿人便是，与我何干？！”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当年赖大假借贾府声势，花了五千两给儿子赖尚荣买了个秀才名额，后来又与赖二找到贾珍，想让他帮忙给弄个举人身份，贾珍心知乡试舞弊是死罪，原本死活不肯答应，奈何赖家给的太多。
之后贾珍找到掌宫内相戴荃，许以重利，两人一拍即合，便给赖家引荐了吏部侍郎庞确，最后由吏部主事徐梅屏从中牵线，完成了此事。
贾母听了如何还不知，强撑着坐了起来，勉强喝斥道：“官府点名，这个时候不肯去，难道是将两府都拖进死胡同才甘心？你们何时把祖上留下得基业全毁了才算干净！”，话语还是很委婉的，并没有说贾珍赖在这里不走。
贾赦急道：“珍哥儿，这东府之事如何好连累了西府，既是督察院、大理寺官员有请，还是速速回去料理才好！”，说着不停给贾琏使眼色让他将贾珍带出去。
这时，有小丫鬟着急忙慌地领着尤氏进来，也顾不得避讳贾政等人。
“老爷、老祖宗，官府拿了好些人，蓉哥儿这会儿正在府内看押着呢！”尤氏入内也顾不得礼仪，跪倒在地哭诉道，显然是被今天的场面给吓坏了。
听到贾蓉被拿，贾母心知事情大坏，提气对贾珍喝道：“还不快去？！”
贾珍袖中双拳紧握，大脑宕机。
贾蓉被拿的消息冲垮了他的心底防线，他素日里在东府是天王老子，何时遇过这等事，此时，对贾母的喝斥充耳不闻，看也不看尤氏一眼，贾珍呆立在原地，就如同爬不动的王八一般。
贾政心知不可耽误，开口道：“让环哥儿去东府处理吧！”，他心里也直打鼓，反而是贾环去他才放心些！
贾珍听闻贾政之言，如同溺水的人见了救命稻草，连连嚷嚷道：“对！对！让环哥儿代我去处理，就说我说的！”
贾琏这才离了荣庆堂，往荣禧堂方向奔去。
而荣禧堂前厅之内，贾环见贾珍、贾琏迟迟不来，心底早有腹稿，嘱咐程日兴暂时照看前院，他便带着林之孝、吴新登同沈锡、常荃一道领着一众差役，往宁国府而去！
正是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