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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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夏日夜宴

梅子流酸溅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窗外,皎月悬,月华落深庭,窗内,笑欢颜,酒宴叙闲情。

贾环吃了杯酒,见度数很低,方给林黛玉斟道:“青梅酒性偏温热,林姐姐吃一些无妨!”

黛玉闻言,眼波流转,点了点头道:“窗前梅熟蒂落,墙下笋成出林。”语调轻柔,言语轻快中夹杂着淡淡的情绪。

饮了一杯,黛玉目光看向窗外,墙边有嫩笋新出,却不见梅熟,心里想着:离开扬州已经四个月了呢,也不知父亲身体如何。

一旁探春接着话头,打趣道:“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林姐姐这是想家了呢!”

黛玉闻言羞恼,笑道:“探丫头,你兄弟如今得了县试案首,拜了名师,你倒是得了意,到底“亲的原来则是亲”。”

探春不知典故,却也猜到了意思,美目顾盼,扫了眼只是笑吟吟,一声不吭的贾环,只得嗔了一眼,心道自己的兄弟如今懂事、有担当,会护着姐姐了,又想到贾环那日的言语,只觉温暖亲近。

贾环不由失笑,内心感叹黛玉素有捷才,不负林怼怼盛名,一句话贴切非常,他和探春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最近关系亲近了许多。

贾环看着拌嘴说笑的黛玉与探春,心底欢愉,很日常,很美好。

“这青梅酒冰凉清甜,往日里却没有过这么好喝的!”惜春已吃了一杯,琼鼻轻嗅酒香,惊奇道,她很喜欢这次的青梅酒。

惜春年龄尚小,往日性子清冷,如今,贾环得空便来与她和迎春说笑,偶尔带一些玩耍小物件,倒是使得惜春恢复了不少这个年龄该有的天真烂漫。

迎春看着惜春,目光宠溺,嘱咐少饮些,而后看向贾环道:“想来是冰镇的,比往日的酒味轻一些,甜味浓一些,确实新奇的很!”

贾环闻言笑道:“哈哈,二姐姐高见!”

林黛玉又仔细品了一杯,笑道:“倒是像得月楼的青梅酒呢?!”

但见桌上的菜品:大煮干丝、文思豆腐、三套鸭、将军过桥、拆烩鲢鱼头、鸭包鱼翅等配着几样贾府常见的菜品。

早先黛玉便是心有疑惑,桌上十几道菜,有好几样是她打小就经常吃的姑苏、扬州菜,小厨房何时会做这个了?

贾环闻言饮了一杯青梅酒,快意道:“正是得月楼的青梅酒,此时的姑苏、扬州应是黄梅时节雨、青草池塘蛙,正当小溪泛尽却山行!”

心中感慨,黛玉、三春哪个不令人痛心怜惜,此时,她们应是欢愉的活着。

一旁的黛玉、三春都是被贾环的少年意气感染,桌上又是杯箸交响,言笑晏晏,好不欢快!

贾环接着黛玉的话给众人介绍青梅酒,这酒正是从苏州得月楼字号,京城分店采买的,用米酒浸泡,添了少许蜂蜜,又在饮用之前将酒器放入冰块中冰镇,所以才有这般奇特的口感。

林黛玉心下感动,思乡之情淡下,纳罕贾环竟费了这么大的周章,照顾了自己的口味,又想到刚进院子里自己调笑贾环的场景,心里微暖:环兄弟是一个温柔细腻的人呢。

另一桌上,雪雁低声对紫鹃说道:“环三爷真是大度,这一桌子好些姑苏、扬州菜,得月楼的招牌在江南可是响亮着哩!”

紫鹃闻言笑着点点头,心头却想着:这呆雁只晓席面银钱不菲,却不知情谊贵重,就是不清楚环三爷是何种情谊,老太太那儿可是很看重姑娘和宝二爷的。

如意此时吃着酒,心思难明,她清楚自家三爷待林姑娘是与别个不同的:

就说那拜帖,很明显林姑娘的三爷费了不少心思,今儿她去小厨房吩咐,菜品也是按照林姑娘清淡的口味备下的,至于三爷让得月楼送来的酒菜,不问可知。

不过如意转念又想:林姑娘出身清贵,对待下人们是极宽容的,长得也是仙女一般,自己很喜欢,姨奶奶也喜欢,以后若是成了自家奶奶倒自是极好的,可三爷最近总不让自己帮忙服侍,也不知是怎么个意思。

如意又喝了点酒,一时脸蛋微红,杏眼迷蒙,小吉祥看的不明所以,倒是司祺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你如意姐姐想当姨奶奶了呢!”

小吉祥小脸瞬时通红,紫鹃、司祺、侍书、入画等几个大丫鬟见了都是难免一阵哄笑。

如意一看岂能不知司祺和小吉祥咬了什么耳根子,也不知是不是青梅酒喝多了,脸上染着红晕,羞恼道:“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一边作势要去扭打:“你莫不是自个儿存了什么歪心思,却在这里编排我!”

入画只得半拦着如意,却也笑得止不住。

司祺哪里肯弱了气势,只在侍书身后躲闪,笑道:“你们都看看,有人贼喊捉贼哩。”说罢,伏在侍书肩上,笑个不停。

“真真是闹疯了,快别理那两小蹄子!”紫鹃将害羞地手足无措的小吉祥拉在怀里,啐道。

巳时末,秋千院落夜沉沉,笑语不闻声渐悄,筵席迎来尾声,而后消融于漆黑的夜色中。

......

紧邻西花墙,贾琏院内,王熙凤斜躺在软榻上,听着隔着两道墙传来的喧闹声,心里没有来的恼恨道:“环老三如今成了孙猴子了,拜了督察院的头儿做老师,东府蓉哥媳妇今儿都把她弟弟交给他调教呢,只是环老三哪来的这么多银钱?”

王熙凤原只以为贾环花了银子让小厨房做了两桌席面,又听丫鬟们禀告说得月楼送过来满满一车食盒、酒水,心里盘算,得月楼的姑苏菜品在京华城内都是数一数二的,这顿东道饶是她都感叹价钱不菲。

贾琏在一旁笑道:“你不知道,环哥儿写了个话本和徽商汪家合作,卖了好些银子!”

王熙凤不由奇道:“那劳什子话本能值几个钱?”

贾琏来了兴趣,啧啧道:“听说搞了个什么刻印连载发售,我前儿在冯紫英那喝酒也瞧见了,确实有意思的紧,还配了插图,包装精美,听说单单一个章回就三百五十文钱呢!”

“吓!那要是写个百八十回,一本得三十多两?”丹凤眼睁大,王熙凤面上满是惊愕道:“怪道人人都说读书好,这就是当不了官,那也是描描写写就得了白花花的银子!”

眸光流转,王熙凤心思转动,忽笑道:“你回头将这事告诉东府那边,环哥儿小小年纪如何能管得了这么多银钱,合该是族里、公中的产业!”

贾琏一听眼里顿时放了精光,可想了想,又有些退缩道:“上次端午你非要激我找环哥儿麻烦,害得我和珍大哥落了好大的脸,如今他拜了左都御史为师,何苦自找麻烦,都是自家的兄弟!”

“没出息的东西,我嫁到你们家天天劳心劳力的操持,你倒是好,遇事就跟野王八遭棍打似的!”听贾琏话里竟忌惮冻猫子贾环,王熙凤气得柳眉倒竖,骂道:“不是你自己先前大吹法螺要惩治环老三,这会倒成了自家兄弟?!”

王熙凤心想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贾琏被王熙凤揭了短,觉得脸皮挂不住,当下强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过两日我就和东府说!”,心想这事若成了,我可要抽一分干股。财帛动人心,贾琏平日里被王熙凤辖制得死死的,银钱很不凑手。

王熙凤这才止住骂,心道环老三,姑奶奶的本事你还没见识呢,开始盘算起若是得了那话本生意能赚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