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坤道？
云雾缭绕，香火阵阵，素色的阁楼亭台之间，有人声喧哗，也有几声不知名的灵兽叫声，悠悠然听不分明。
早上的天晴只是一霎，小雨伴着微风，从云中飘摇而落，坠入水塘里，坠在荷花上，也落在青石板的缝隙中。
童瑶主动牵着陈楚的手，信步走在青石铺成的小街上。
童瑶说是要传他修炼之法，之后却带着他来了这条长街。
长街整体有些像现代的仿古街道，左右两侧有些白墙黑瓦的建筑，细细瞧去却又好似道观。
陈楚左右打量着，有些恍惚感。
虽然明知留下会面对不可测的危险，可他还是决定留在这里。
他不知道是自己特别守信，答应做童瑶师弟就不去反悔，还是自己对她有些同情之心，又或者只是单纯向往仙道？
陈楚感受着手心的温度，也许自己是在贪恋现在这种有个师姐的感觉？
不管原因为何，既然决定长留，总要对这个世界多些了解，免得遇到危险时手足无措。
“坑我的那位，叫芰荷？”陈楚将目光投向沿路的水塘中的荷花，问道。
“莫怪，当时也是迫不得已，”童瑶以为他有心责怪，坦然道：“我若不这么做，今日怕就要被赶出宗门了。”
“我倒不是问这个，”陈楚道：“听那位陆峰主说，她是荷叶点化的童子？”
“是啊，”童瑶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事感到惊讶，指着两旁的楼阁道：“里面经营店面的人，如她一样，都是点化童子。”
“都是？”
“各峰之人一心修炼，可没空去做什么经营，但修炼资源不可或缺，总归是需要有人去谋取的。
这些点化童子修为有缺，却寿命悠长，不能专心修炼，做些经营之事倒不错。”
陈楚看向左右店面，果然如她所言，内部经营之人大多如芰荷一样，看起来年轻非常，各个一身童子装，或倚在门前，或端坐店内。
“我们不进去？”陈楚有些疑问。
“既有点化童子，那多半是本宗店铺，”童瑶轻声道：“本宗之物我又不缺，没必要去找他们交换。
之前虽说要给你些法宝符箓用来防身，可现在我在你身侧，完全可以护得住你。”
“其实那些东西你我分开时再给你也不迟，现在你最需要的是别的东西。”童瑶想了想，依着自己对师姐弟关系的理解道。
“那前面有……？”
“前面有些凡间国度开设的店铺，以凡人之物和本宗换些灵石资源一类。”
“我要那些凡人之物干嘛？”陈楚莫名其妙，他不是来修仙的吗？
“怎么？”童瑶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还想接着盖姐姐的被子不成？”
“？”陈楚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被子不是你让芰荷塞给我的吗，再说了，我还以为你会逼着我盖下去呢。
你所谓我更需要的东西，难道是这些吗？
“不用担心，”童瑶扭过头，轻言细语：“你毕竟是我唯一的师弟，那床被子就留给你做纪念好了，我不会收回。”
“……”
“若是天天盖着我的被子，上面我的气息多半会淡一些，所以你还是换床被子盖比较好，”童瑶又道：“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那件衣服被我毁了，不然也送予你就好了。”
“……你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到底是从哪看来的？”
“亲密之人喜欢对方的气息，不是很正常？”
童瑶满脸不解：“你可不要又跟我说什么师姐弟不能这样的话，你那种想法才有问题。”
“好好好。”陈楚敷衍了一句，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给她找个凡间的话本看看，师姐弟怎么能是这样？
他倒不是反感童瑶，可就算发展感情，那也不能分不清这些关系啊？
就是有一天真结成道侣了，那童瑶是拿他当师弟，还是拿他当道侣？
简直一团乱麻。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你说，那三位峰主岂不是师兄弟？他们之间莫非……？”
“莫非什么？”童瑶奇怪道：“谁说他们是师兄弟了？”
“你不是管他们三位叫师叔吗？”
“这是宗门辈分，是两码事，”童瑶平静道：“本宗已经很久没有同辈的师兄弟师姐妹了，你我是万年来唯一一对。”
一对？这词用的怎么这么怪异呢？等等，陈楚惊讶道：“万年？”
“是……”童瑶犹豫了一下，道：“换言之，本宗上一次有师兄弟，是本宗刚成立之时。”
怪不得这些人分不清各种关系……陈楚无力吐槽，之前他都有一刻差点怀疑其实是自己的认知有问题，是这个世界特别怪异。
“所以那位杜峰主也没收过徒弟，另两位倒是收过？”
“陆峰主收过徒弟，甄峰主有师父。”
童瑶接着讲道：“我宗之道，万年来只求清心寡欲，本意是割断凡俗之情，渐渐地连师姐弟之情，道侣之情，都一并割了个干净。”
“师徒之情虽是还剩了些，却也几乎不存，不过只是认个师徒名分。
而有人传授弟子本门之法，连徒弟却也不愿再收，彼此之间不分大小，不讲尊卑。”
“这是什么道……还讲清心寡欲。”
“当然是道家的道，还能是什么道？”童瑶奇怪道：“你不知道吗？”
我还以为是大道的道，你们修仙的不是人人都叫修道吗……陈楚打量着童瑶，神色颇为怪异：“所以你是坤道？”
“我是女道士啊，怎么了？”童瑶越发奇怪：“你不知道吗？”
陈楚奇怪地看着童瑶的衣着，一身纯色红衣，其上不加锦绣。
她的头发也未曾扎成道士髻，只是随意地挽了一下，脚上踏一双木屐，道鞋罗袜更是不见踪影。
这也能叫道士？
童瑶伸出胳膊，甩了甩袖口，随意道：“你看，袖口处绣有一圈八卦，自然是道士。”
陈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青袍，果然，自己的袖口处也有一圈细小的八卦纹。
“这有什么好奇怪，”童瑶心知他疑惑什么：“你一头短发我不也没觉得有什么，各地风俗迥异，我们道门就一定要有那些繁文缛节吗？”
听童瑶的意思，此世也是有那种规矩严苛的道门的，只不过他入的宗门比较奇葩……
说来也是他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总觉得道门就应该有道士装束，就应该有严苛门规。
说来也是，童瑶是卜峰峰主，听起来确实像个修习道家法的。
“所以另外三峰是？”
“丹峰，峰主杜不晦，阵峰，峰主甄不平，符峰，峰主陆不轻，连带上我们卜峰，总共是丹符阵卜四峰。”
“你其实另有名字叫童不瑶？”
“这是哪来的话，‘不’是字辈，又不是峰主号。”童瑶随口应道，说罢，抬头看向面前的牌坊道：“到了。”
陈楚顺着童瑶的目光看去，一座牌坊分割前后长街，他们来的一侧香火悠悠，直如人间仙境，前方却是人声鼎沸，好似俗世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