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道士也论禅机？
陈楚一时无暇顾及洞府外传来的叩门声，他睁开眼睛，神色颇有些迷茫。
不怪童瑶分不清师姐弟和道侣，也无怪乎清心寡欲会割断凡俗之情。
陈楚修为突破的那一刻，心中的淡漠连他自己都心惊。
此时再想想这些天和师姐的接触，他的心中竟似生不起一点涟漪。
门外的敲门声再度响起，陈楚扭头看向立在一旁的芰荷。
芰荷做了个鬼脸。
陈楚忽地笑了。
灵池境终究只是第一个境界，还真能让他清心寡欲到人情淡漠的地步？之前确实白担心了。
可这样的情况，也让他对童瑶的想法有了些许猜测。
“师叔要我去开门？”芰荷忽地道：“师叔还是自己去开吧。”
陈楚疑惑地动了一下，却听芰荷悠悠然接着道：“第一次打坐这么久，会腿麻的……”
陈楚额头黑线闪过，从乾坤袋中取了几张符箓攥在手心，踉踉跄跄地起身打开洞府门，一本正经地对来人道：“久等了，有些腿麻。”
来人看着陈楚愣了一愣：“不料陈师叔仅用七天就进入了灵池境。”
“不正常吗？”
“自然不正常，”来人道：“凡间碌碌者，多的是一生静不下心，进不了灵池境之人。”
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原先不太看得起陈楚，陈楚毕竟不是宗门一层一层选拔上的弟子，他是进山寻仙被童瑶遇到的。
往年也有些进山寻仙之人，但那些人多半抱着强烈的目的。
他们要么为了光宗耀祖，要么为了威震一方，这种人静不下心，宗门也不会收。
来人又道：“小侄丹元子，特来代丹玄子向师叔赔罪，另是奉上先前贵峰主要求的赔偿。”
陈楚伸手要接，丹元子却闪身避开，道：“师叔不请小侄进去？”
丹元子来此其实存了除去陈楚的心思，但见陈楚修为突破如此之快，心中也起了些别的想法。
童瑶真就运气这么好，随便捡个进山寻仙的就是修炼天才？那可未必。
本宗人情淡漠谁人不知？
便是童瑶真的像姐姐一般袒护陈楚，丹元子也不会认为其中有几分真，陈楚现在修为已经突破，也应当知道什么更重要。
陈楚犹豫了一下，想想现在修为突破之后心里也更有底气，不用总是担心被暗害，便也学着本世的礼节，伸手推门，道：“请。”
丹元子进了门，便寻了一处自顾坐下，取出一杯茶悠悠喝了一口。
他先对陈楚道：“丹玄子性子莽撞，听闻师叔身无修为却比他高一辈，心中不平，便去启衅，小侄代师弟在此赔个不是。”
丹元子心知自己这么说虚话没什么用，便拿出个乾坤袋，往出一件件地取丹炉药材。
陈楚对这丹炉药材虽是有些兴趣，但此刻他对另一件事却兴趣更浓些。
昔日见到丹玄子时只觉得那是个特例，如今见他师兄，却发现他师兄也叫丹某子。
字辈还能这么用？陈楚有些好奇，于是开口问道。
丹元子抬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师叔要听？”
“有什么禁忌？”
“没有，”丹元子摇头道：“不过是有些难以启齿，师叔想听我说说就是。”
“无非名字好听与否的区别，我们这辈其实是有字辈的，只是我和师弟名字难听罢了。
如我峰峰主，本名叫杜晦，加了字辈便叫杜不晦，那要本名叫李二狗呢？岂不是要叫李不狗？
所以我等之名不是名，实际是道号，前辈的道号。
而我等既继承亡故前辈的道号，也承袭前辈之法，还算不错。”
丹玄子取完丹炉，看着眼前的药材想了想，道：“师叔既然有心参详丹峰法，不如我为师叔炼上一炉丹，师叔参详参详？”
陈楚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出于何种目的，可他心中也对炼丹有些好奇，于是同意道：“好。”
丹元子支起丹炉，放出丹火，开炉炼丹。
炉底丹火呈五彩，熊熊燃烧，丹元子一味药材丢进，不一会儿便化成药液。
本宗的丹符阵卜四峰，修习的各峰法不仅仅是副职业，更是一种修行之道。
如眼下丹元子开炉炼丹，他本人便闭目凝神，几乎与丹一体，让心神同样融于丹炉中，随丹修炼。
所以各峰会泾渭分明，低级弟子却又总想参悟别峰法。
如果只是生活职业，那各峰峰主为何不能兼修，偏偏分出四峰？
丹峰能借着炼丹修炼，符峰能制符，阵峰能布阵，那童瑶和自己呢？靠给人算卦修炼？
陈楚想不明白，但怎么想也不会是这种离谱的修行方式。
陈楚一边思索着一边观察丹元子炼丹，却见丹元子突然脱离了那种玄妙的状态。
他信手扔出一味药材，药材化为辉光，通体燃烧起来，直直坠入药液内，如鱼一样在药液内遨游。
丹元子开口道：“师叔可看到了？”
“看到了。”
“那师叔可悟到了什么？”
陈楚看着这一幕也能猜出个一二来，无非是想说什么自己入丹峰如鱼得水，什么发挥作用必然要进入丹峰之类。
陈楚心中冷笑，你个道士在这儿学和尚打什么禅机呢？
终究不是和尚，这么模棱两可的岂不是想怎么说怎么说？
陈楚装傻充愣道：“各峰需要团结一心，方可混融如一，聚而成丹。”
“不是看这个，”丹元子无奈道：“师叔可看到了那株药材？”
“看到了，怎么了？”
“师叔可悟到了什么？”
陈楚故作思考，停顿片刻后指着一旁的药渣道：“修行如炼丹一般，千锤百炼方可成丹。”
“师叔可否再悟？”
“嗯……修行需固守心神，混融如丹，便是外邪侵入己身，也能将其炼化入神。”
“不是从修炼方向悟，”丹元子终于忍不住，稍稍提醒道：“是从你我两人的关系悟。”
“哦，”陈楚颔首再悟：“男女如阴阳，阴阳相生，方可聚而成丹，而你我同属阳，彼此必然互斥。”
“不是……”丹元子神色悲苦，道：“从你和我峰的关系悟。”
见丹元子不愿放弃，陈楚便也直接道：“突入陌生环境，必将如飞蛾扑火，燃烧殆尽。”
陈楚停顿片刻，又道：“或许还不如飞蛾，飞蛾扑火可不会被炼成丹药，精华尽入他人掌中。”
合着你早看出来了啊？丹元子欲哭无泪，道：“师叔，我峰如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