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泥塑
月夜微凉，章弓像一道竹叶一样从谢笙的府中轻飘飘地跃出，喧闹的大街却无人在意，他在行人中穿插，偶尔回头看一眼，确认无人跟踪后，拉进了一间店铺。
店铺响起轻快的风铃声，店员和他打了招呼后便无话了，章弓也沉着头，在店铺里凝视着一些东西。
一柱香的时间，他反复挑挑选选后，终于指着一个柜子中摆放的其中一个泥塑表明了意愿。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泥塑，自然不会引起章弓这样的人喜欢。
但这个泥塑栩栩如生，将女子的柔弱神态和婀娜动态展现的淋漓尽致，只是一看就我见犹怜。
章弓也不例外，在众多的泥塑之中，纵使知道最为昂贵，却还是放不下这一个。于是还是咬了牙，将它从最高的柜阁上让人给取了下来。
那些店员虽说没说什么，不过目光里还是带着一丝不相信，直到泥塑被摆在桌子上，店员直接报出它的价格，“这位郎君，是想要购买吗？”
章弓点了点头，从上衣口袋取了一大个口袋，直接在木桌上反身倒出来。这里面大多是碎银，中间混了些许铜币，他这样倒出来，就是让店员自己数的意思。
这里九成是他积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俸禄，他住在营里，平日又有马车代步，几乎花不了他多少钱，自然也积累了不少。
但是，即使是这些，店员表情还是没什么太大变化，低着头就开始给他清点起来，周围有些人也在看他的举动，小声地质疑他这么多碎银为什么不换成银票。
店员点完之后叹了一口气，“这位郎君，不够啊。”
章弓表情几乎没变，只是顿了顿，“那我以后带钱买。”
“穷小子就是穷小子，装什么大款，包大就了不起啦？”旁边一个白白胖胖的公子把章弓挤开，“我买！”
章弓被人拉开，脸色一变，但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泥塑，他有点不想在这种时候放弃啊！
可是将军又不在身边，他找不到人借钱。
白白胖胖的公子手一伸，拿出一张薄薄的银票，轻飘飘的，但偏偏就是比章弓那一袋要好使。
章弓这些钱是一点一点攒的，攒的辛苦，却也被这些人看在眼里，当作是他寒酸的证据。
当然，每一点银子都可能是一家老百姓很久的吃食了，章弓并不寒酸，但那要看和谁比。
那店员看着两人，便道，“原本是先来后到的规则，如果郎君你给不出钱的话，这泥塑就归马公子的了。”
周围姓马的人也在笑，“没钱就别买，这儿的泥塑如此精美高雅，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买的。”
章弓没有任何办法，他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去抢。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章弓侧头一看，是一个女孩，她像一道光一样来到他的身边，几乎照亮了他，“他差多少，我补。”
此人是前兵部尚书之女，张敏媛。
他们不久前才见到的。章弓心里沉了一下，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不是很相信这种出门便恰好路边碰见，还给他提供帮助的事情。
不过张敏媛脸上挂着的笑脸真诚，在他胡乱思考间，一张银票也放了下来，另一边又问那店员，这些够吗。
店员说够，又从章弓的那些银两中退了一些回来。
“多谢，下次送到张府还你。”章弓说。
“不用，”张敏媛拒绝，“我现在住在郡主府。”
“那我去郡主府还你。”
“我第一次到这种店里来，没想到还有这样栩栩如生的泥塑，简直如同掌上真人般，令人没有办法……不如叫它手办，如何？”
这个张敏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活泼，章弓抱着包装好的泥塑，走出了门。
“喂，你怎么走这么快啊……”
店员又卖出一物，于是扯下柜子上摆放的托盘，从底下拿出一颗黄色的珠子，丢进收银处的一个孔洞中。那珠子飞速下坠，到达一间暗室之前。
“晦气，让那寒酸鬼真买到了，快给老子重新挑过！”
那店员陪笑，“好的，好的马公子。”
每一个的泥塑都栩栩如生，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将它捏造呢。
……
“给你一个。”章弓把一根糖葫芦递给一直在身后叫他的张敏媛。
张敏媛一愣，“你出来这么快是给我买糖葫芦的？”
章弓没有回答她，“今天出现在店里，是张小姐你的主意，还是郡主的主意？”
张敏媛眼神飘了飘，“你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别有目的？还是怀疑我和郡主别有目的？”
“原来不敢肯定，现在十拿九稳了。你就对郡主这么信任吗？”
原来自己也是被诈出来的，张敏媛表情有点失落，又想追回面子，“关你什么事？全国人民都知道谢笙是走狗，滥杀无辜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还不是帮他做事？”
章弓想了想，竟然还真让他想得有道理起来了，“张小姐这么说我就懂了，我家里穷，吃不饱穿不暖的，但自从跟了谢将军，不仅生活好了，大家也都高看了我几分。”
“就像刚才买泥塑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我身上的寒酸劲来的，可能还是很明显吧，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要有发挥自己的机会，又何必因为跟着什么人而烦恼呢。”
“怪人。”张敏媛道。
两个人不熟，聊天很快就到了终结，原本张敏媛想直接告别离开，反而是章弓什么话都没说，转向另一边。
一些人走在路上，本来是不太明显的，但是和张敏媛不聊天的时候明显沉静了下来，一下就发现这些人的诡异之处。
他们一群人的中间，绑着刚才在泥塑店嘲讽他的那个马公子。
马公子嘴被堵着，围在中间，被人押着，却一直在跳，试图引起别人注意。
然而一方面这偏向街道的边缘，另一方面光线昏暗，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这一切除了章弓，就没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