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尚书之议
李治高兴道：“张卿家、高卿家，你们觉得道衍的应对之策如何？”
张行成和高季辅都非常意外。
在他们的印象里，李义匡是一个胸无点墨，只会使枪弄棒的武夫。当初李治征辟李义匡和程处侠为千牛备身，肯定是为了他们两个人背后的李君羡和程知节，降恩于李君羡和程知节，让他们归心。
没想到这个李义匡竟然还有一点急智，倒是意外之喜。
张行成笑道：“李千牛不愧是武昌公的郎君，实乃万全之策。不知陛下属意何人出任礼部尚书？”
“你们以为呢？”
张行成看向高季辅，他们两人配合默契，高季辅掌吏部铨选多年，朝中百官如数家珍，这种事情是高季辅的专业。
高季辅说道：“陛下，臣心里有三个人选，代表三种意向，供陛下择选。
其一，是礼部侍郎令狐德棻。令狐德棻博贯文史，武德已来，创修撰之源，且其本就是礼部侍郎，接任尚书顺理成章，这是最本分的选择。
其二，是尚书左丞，兼雍州长史长孙祥。长孙太尉以长孙祥截尚书省实权，将长孙祥擢为礼部尚书，实则明升暗降。将来德立要接任左仆射，以免像曾经英公那样，受到长孙祥的肘掣。
其三，是兵部侍郎宇文节。臣素知宇文节一向与长孙太尉不和，如果陛下要制衡长孙太尉，可以趁此机会擢宇文节为礼部尚书，升其品秩，有此资历，以后再调往中书省或者门下省。”
高季辅果然对朝中百官如数家珍，李治沉思了好一会儿，说道：“令狐德棻只是一个书生，不堪大用，朕好不容易才把韩瑗贬出朝堂，使礼部尚书空缺出来，不能浪费在令狐德棻身上。
至于对长孙祥明升暗降，舅父肯定不会同意的，也不要想了。就宇文节吧，你们回政事堂后，告诉舅父和褚遂良，说朕属意宇文节担任礼部尚书，看一看他们有没有意见。
如果他们不反对，直接让中书省拟诏，无需再禀报朕。”
“遵旨！”
等到张行成和高季辅离开，李义匡说道：“陛下，刚才张相公和高相公在，臣不敢提议，其实臣心里也有一个礼部尚书的人选。”
“哦？”李治很感兴趣，连忙问道：“你想举荐谁？”
“其实是刚才高相公举荐宇文节，臣才想起来的。臣从前听说，长孙太尉与江夏王不和，陛下何不任命江夏王为礼部尚书。臣记得江夏王从前也当过礼部尚书，就算长孙太尉也没有理由反对。”
“江夏王叔？”李治顿时愣住，这确实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人选。
李治想了想，摇头道：“不错，从前皇考亲征辽东的时候，江夏王叔和舅父确实在战场上发生过矛盾。不过礼部尚书这个职位制衡不了舅父，就算让江夏王叔担任也无济于事。
高季辅的意思是，让宇文节以礼部尚书为跳板，过两年调其做中书侍郎或者黄门侍郎，以本官同三品入政事堂。
而江夏王叔是宗室，不可掌控，朕不可能让他入政事堂的。”
李义匡恍然大悟，李治虽然和长孙无忌明争暗斗得这么激烈，但对功勋卓著的江夏王李道宗更加忌惮，连忙道：“臣不知深浅，妄议朝政，还请陛下恕罪！”
李治笑道：“没关系，朕在海池说过，你是朕的子房，今后有什么建策，尽管直言。今天如果没有你提出来用礼部尚书这一职瞒天过海，到时候舅父肯定会怀疑弹劾褚遂良是朕在幕后指使。”
李勣虽然辞去左仆射一职，但仍以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三品，所以政事堂里依旧是六个宰相。
张行成和高季辅回到政事堂，招呼道：“长孙太尉、英公、燕公、登善兄！”
“德立兄，季辅兄，有什么事吗？”褚遂良问道。
长孙无忌、李勣以及于志宁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
张行成拱手道：“太尉、英公、燕公、登善兄，是这样的。我和季辅刚刚从甘露殿回来，圣人召见，向我和季辅提出新任礼部尚书的人选，并让我们回来征求太尉和三位相公的意见。”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互视一眼，果然如他们刚才所料。
长孙无忌道：“不知圣人属意何人出任礼部尚书？”
“兵部侍郎宇文节。”
“宇文节？”长孙无忌眼睛眯住，看向高季辅。李治可能不知道他和宇文节的过节，高季辅不可能不知道。果然小皇帝又不消停了。
褚遂良皱眉道：“圣人怎么会提议宇文节做礼部尚书？简直荒谬，礼部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怎么能由兵部侍郎选任！季辅兄，你难道没有向圣人谏言吗？”
高季辅冷声道：“登善兄，还请慎言！昔日河间元王也做过礼部尚书，而江夏王乃先帝钦点的当代名将，更是做了八年礼部尚书，宇文节为何就不能做礼部尚书？何来荒谬之说？”
“这……”褚遂良顿时语塞。
张行成看向一言不发的李勣，问道：“英公，你以为宇文节可为礼部尚书吗？”
李勣笑道：“既然是圣人的意思，在下当然没有意见。”
“太尉，你以为呢？”
长孙无忌虽然很不喜欢宇文节，想了想，还是没有驳李治的面子，点头道：“宇文节曾经做过尚书右丞，先帝曾赞曰，‘朕比不置左右仆射，正以公在省耳。’出任礼部尚书，未尝不可。”
长孙无忌心里暗道，希望他这个外甥能够感受到他的善意，作为交换，早日把褚遂良的左仆射定下来。
“登善兄，你还反对吗？”张行成再次问向褚遂良。
连长孙无忌都同意了，褚遂良虽然被高季辅教训得很不爽，但也没再持反对意见。
说道：“德立兄，刚才季辅兄说得对，是我有些浅薄了。”
“燕公呢？”
于志宁以长孙无忌马首是瞻，自然也没有异议。
张行成笑道：“既然太尉和三位相公都没有异议，那就再好不过了。圣人有旨，由中书省直接拟诏，不必再禀报于他。诏书的事情，登善兄、季辅兄，你们谁来拟诏？”
中书令定员两人，褚遂良和高季辅都是中书令。
褚遂良没好气道：“季辅兄兼任吏部尚书，除解选授之事，还是季辅兄来拟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