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买房
韩瑗是长孙无忌的堂妹夫，李治从来就没指望能够把韩瑗除名流放。他只是为了和长孙无忌讨价还价留出足够的空间。
虽然李治并不知道鲁迅说的拆屋效应，却把拆屋效应运用得淋漓尽致。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李治所预料，长孙无忌听到李治改口，只贬韩瑗为潮州刺史，顿时松了一口气，也就没有再继续求情。从除名流放，到潮州刺史，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只要能保住韩瑗的官身，等一两年后风头过了，再把他召回朝中就是了。
李义匡还不知道韩瑗为了弹劾他，反把自己弄到岭南吃瘴气去了。他正在为收集褚遂良的把柄做准备。
那天计通打听出褚宅的原主人是直中书省翻译史诃耽之后，李义匡又命计通继续打听史诃耽的生平过往。
两天之后，计通把他打听到的信息向李义匡做了汇报。
西域诸胡中，粟特人最擅长做生意是出了名的，史诃耽就是一个粟特贵族后裔。
不过在他祖父的时候，因为家道中落，只能从故国流落到中原以做生意谋生。其父史射勿有勇力，弃商从军，官至隋朝的右领军卫骠骑将军。
史诃耽在隋末群雄争霸中没有混出什么名头，跟着本郡太守归附李渊，只被李渊授了勋官和散官。
勋官、散官，这类名头，看着好看，其实就是平头百姓，李渊称帝后，广授勋官散官，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瓦片掉下来，都能砸到几个上柱国。
于是史诃耽只好重操旧业，在长安城里做生意。
后来因为他精通胡汉双语，在京师很有名气，终于贞观初年的时候被征辟为直中书省翻译，不再只是平头百姓，到现在已经二十几年了。
直中书省翻译，顾名思义，是直官的一种。
所谓直官，是唐朝为专门技术人才设立的不限等级、不限贵贱的制度，虽然享受官员待遇，也有散阶，但如果没有担任职事官的话，并不算是真正的官员。
也是因此，史诃耽不受官员禁止行商禁令的限制，在中书省做翻译期间，并没有放弃他的老本行，继续在长安城里做生意。
史诃耽虽然不算真正的官员，但他在中书省呆了二十几年，认识的人上到中书令、中书侍郎，下到中书舍人、补阙拾遣，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史诃耽背靠中书省，又有着粟特人特有的商贾天分，生意当然越做越大，积攒了无数家产。
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里，更是置下了好几处房产，全都是美轮美奂的大豪宅。
去年三月，褚遂良从黄门侍郎升任中书令之后，成为了史诃耽的顶头上司。也不知是经人介绍，还是史诃耽为了讨好褚遂良，主动求卖，反正不久之后，史家在平康坊的那座豪宅就给褚遂良买走了。
计通汇报完之后，立在旁边等候李义匡继续吩咐。李义匡则挼着腮帮慢慢思考。
过了一会儿，李义匡问道：“计叔，你说史诃耽卖掉平康坊的宅子后，还有好几处宅院？”
计通点头道：“史诃耽是粟特人，他的生意以西域特产为主，都在西市，所以他们家族主要住在延寿坊。除了延寿坊以外，仆打听到的消息是，他在务本坊、安定坊、延康坊等处都有房地。”
李义匡笑道：“不愧是粟特人！计叔，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拜访一下史家，看一下能不能把延康坊的宅院买下来。”
“啊？三郎，你要买宅院做什么？”
李义匡也没有隐瞒计通，说道：“圣人对褚遂良不满，我听说褚遂良的新居是利用手中权势抑价购买，因此圣人密旨我收集证据弹劾褚遂良。
明天我们去询问买房，试着问问能不能从史家人那里套出点东西出来。”
“原来如此，难怪三郎命仆打听褚宅的原主人是谁。”
计通恍然大悟，不过随即又担心道：“三郎，不是仆多嘴，褚遂良官居中书令，门生故吏遍布朝中，又与长孙太尉相交莫逆。
虽然此事是圣人的旨意，但仆说实话，即使褚遂良真的抑买房地，以他的权势地位，又有长孙太尉护佑，只怕不一定能把他弹劾下野啊。
退一步说，就算褚遂良被贬，但三郎肯定也会因此得罪长孙太尉等人，到时候，三郎势必会被反噬，恐怕圣人也无法护住三郎，还会牵连到远在安西的阿郎。”
李义匡笑道：“计叔不必担心，我只是帮圣人收集证据而已，不会当出头鸟去弹劾褚遂良的。你也不想想，我只是一个千牛备身，哪有资格弹劾当朝宰相。我已经和圣人商议好了，到时候会找一个不惧权势的监察御史，让御史出面弹劾褚遂良。”
“原来如此！”计通顿时放心。
第二天，李义匡带着计通、计三、余七等人来到延寿坊的史宅。
延寿坊比邻西市东门，作为西市的大豪商，显然延寿坊就是史家的大本营，从街上看过去，整个史宅延绵不绝，比李义匡的家大多了。
计通走上前，拿出名刺对门子道：“见过阍者，在下是右领左右府千牛备身李义匡的家仆，我家郎君欲拜访史朝议，还请阍者通传！”
门子连忙接过名刺，惊道：“可是武昌公的三郎？”
“正是！”
“还请稍候，小人立刻去通报我家主人！”门子拿着名刺连忙朝里面跑去。
李义匡在长安城里名声本来就已经很大了，经过乘坐御舆招摇过街后，现在的名气更是如日中天，哪里是一个中书译语人能够得罪的。
很快，就有一个西域面孔的中年人和门子一起气喘吁吁地跑出来，看了看门口几人的穿着打扮，很快了然，走到李义匡面前，唱了个喏：“可是李千牛当面？”
李义匡回礼道：“在下正是李义匡，见过史朝议！”
那中年胡人连忙摆手道：“李千牛误会了，在下史拒达，史诃耽乃是家兄。家兄今天在中书省当值，并不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