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李义匡说道：“陛下，记得年初的时候，长孙祥以卢承庆在雍州长史任上徇私为名，弹劾卢承庆，致使卢承庆被贬简州司马。陛下何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怎么说？”
“只要在褚遂良身上也寻个差错，也把他贬出京师，那陛下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任命张相公或者高相公继任左仆射了。”
李治摇了摇头，叹息道：“道衍，你不知道！褚遂良历任清要，早年是皇考的起居郎和谏议大夫，后来一直在门下省和中书省任职，从来没有到过尚书省和地方厘判庶务，要找寻他的差错，恐怕比登天还难啊。”
李义匡笑道：“陛下，臣既然敢这么说，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哦？道衍能找到弹劾褚遂良的过错？”李治连忙用湿漉漉的手握住李义匡，眼神更是透着殷切。
李义匡说道：“褚遂良乃是阳翟侯褚亮次子，昔日父子同居一宅。后来褚亮致仕，褚遂良名声官职越来越大，门庭若市。褚遂良为了不打扰其父安享晚年，就在宅后另开一门。
不过贞观二十一年褚亮卒后，其爵位资财皆由褚遂良嫡兄褚遂贤继承。后来先帝又夺情起复褚遂良，因此褚遂良便从故宅搬出，僦屋而居。”
“褚遂良竟然是僦屋而居？”李治不禁错愕，堂堂一个中书令，住的地方竟然是租的？
李义匡摇头道：“以褚遂良的权势，当然不可能长久僦屋而居。去年褚遂良升任中书令后，就搬迁了新居。
陛下，关节就在这里了。臣听说褚遂良在平康坊的新居乃是他利用权势，用极低的价钱从原主人那里强买而来。”
李义匡记得史书上有明确记载，褚遂良因抑买中书译语人地，遭御史弹劾，被罢相贬出京师。当然，褚遂良很快又在长孙无忌的帮助下再次拜相，王者归来。
而中书令乔迁新居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长安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去年无所事事，天天和程处侠一起在长安城闲逛的李义匡自然也听过这个新闻。
因此，李义匡知道，褚遂良抑买中书译语人地之事已经发生了。
“竟然有这种事情！”李治又是意外又是愤怒，冷声道：“没想到褚遂良看起来刚正忠直，皇考一直以为他是骨鲠之臣，没想到暗地里却是桀贪骜诈之徒！连皇考都看错他了！”
李义匡继续建议道：“明日若有朝臣提出左仆射之议，还请陛下尽量拖延，能拖几天就拖几天。臣担心褚遂良若是坐上左仆射之位，到时候再弹劾他恐怕就难了。
等臣休沐之后，回去吩咐家中下人暗中查访，收集证据。到时候陛下可择一个不惧权势的御史进行弹劾。
就算长孙无忌阻挠，不能把褚遂良贬出京师，有了这个污点，褚遂良就不可能升任左仆射了。”
李治紧皱双眉，恼怒道：“如果舅父执意要求尽快任命左仆射的话，朕恐怕拖不了太长时间。可惜尚乘局在高真行的手上，肯定不可能为朕所用。否则只需诏令尚乘局调查褚遂良即可，也不必还要劳烦你家的仆人。”
“如此的话……”李义匡想了一会儿，说道：“那臣向陛下告个假，臣去年后脑被许景砸伤，至今留有后遗症。今天正好头风发作，希望能够回家休养一旬，还请陛下恩准！”
李治感叹道：“皇考曾经写过一首诗，称赞宋贞褊公萧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说的正是道衍这样的人啊！褚遂良一事，朕就拜托道衍了！朝堂这边，朕也会极力拖延，为你争取时间。”
于是李治和李义匡开始互飙演技，李义匡抱着后脑呻吟喊疼，李治则亲自操桨，把小舟靠近岸边。
大声喊道：“来人，快帮朕把李卿家扶到岸上。王伏胜，你立刻传召许孝崇来海池！”
今天当值护卫任务的千牛备身里，除了李义匡，还有程处侠，看到这种情景，更是惊恐万分，连忙跳下小舟，把李义匡背上岸。
轻轻把李义匡放在草地上，程处侠又不敢对李治无礼，只好安耐住性子，焦急道：“陛下，道衍这是怎么了？”
“道衍说他之前后脑被人伤过，留有头风，刚刚可能碰了水，头风又发作了！”
“啊？”程处侠有些错愕，虽然他知道李义匡患有头风，但去年去了华州半年，一直与李义匡朝夕相处，从来没看到他发作过，没想到今天竟然又发作。
咬牙切齿道：“都是许景小儿害的！”
过了一会儿，尚药奉御许孝崇赶到海池，“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卿家头风犯了，许卿家赶快帮他调理一下！”
“遵旨！”
程处侠在旁边插嘴道：“许奉御，道衍去年被人用砚台砸了后脑，伤愈后得了头风。”
许孝崇点头道：“程千牛，下官知晓！去年太医署为李千牛诊疗的时候，蒋署令曾经跟下官说过李千牛的伤情。”
去年，李义匡假装头风，负责诊疗的太医束手无策，只要求助于太医令蒋季琬，然而蒋季琬也找不到病灶，又求助于医术更高明的尚药奉御许孝崇。
两人讨论之后，最后也只能给李义匡开一副通窍活血、安神补脑的方子，慢慢静养。
之后许孝崇就渐渐忘记这件事情了，没想到今天又遇到李义匡头风发作。
和去年一样，许孝崇还是找不到李义匡的病灶，只能通过针灸为其舒缓病痛。
李义匡也收起演技，慢慢恢复过来，别等下没病被扎出病就得不偿失了。
“多谢许奉御妙手回春，下官已经感到好很多了！”
“李千牛客气了！”许孝崇松了一口气，把银针收回。自从去年把先帝医死之后，他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再引起李治的不满。
李治连忙道：“许卿家，以李卿家这种情况，是不是需要休养几日？”
许孝崇点头道：“回陛下，以李千牛现在的情况，能休养当然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