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看朱成碧
李义匡把信拿出来，说道：“回禀陛下，武才人有两个外甥，名叫卢钦肃、卢钦望，是芮国公卢宽之孙，也是臣昔日在国子监里的同窗好友。
前些日子臣休沐回家，卢氏兄弟找到臣，交给臣一封信，称是武才人的陈情表，希望让臣代为进呈陛下。
回宫之后，因陛下身边耳目众多，臣以为此表不宜被外人所知，就一直没有把它进呈陛下。今天正好遇到陛下斥退左右，所以才敢禀报陛下。”
李义匡说完之后，李治也从紧张中恢复过来，深深地看了李义匡一眼，点头道：“你做的很对，快把武才人的陈情表给朕吧。”
李治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把信封口撕开，将信纸取出来。
武媚娘在信中情深意切地回忆了当初一同侍疾时的点点滴滴，表达离别后的思念之情，又写了她被贬掖庭之后的苦难生活，希望李治能够看在往日情分，赦免她的罪过，放她出宫。
李治越看眼睛越红。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李治喃喃念道：“媚娘，你受苦了！”
刚刚在立政殿里和王皇后不欢而散的李治本来就头疼于王、萧二人的宫斗争宠，越想越怀念昔日温柔善良的武媚娘。要是武媚娘是他的皇后就好了，肯定能把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他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头痛了。
可惜这么好的女人父皇偏偏不珍惜，竟然把她打入掖庭，难道就因为他和媚娘多说了几句话？
这一刻，李治真的很想立刻飞到掖庭去找武媚娘。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现在是皇帝，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如何能去掖庭那种低贱的地方，何况武媚娘身份特殊，曾经是先帝的才人。
他如果今天去掖庭与武媚娘相会，恐怕不到明天这个消息就会传到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耳中。
到时候，又要被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轮番说教了。
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和武媚娘相会呢？李治低头想了很久，突然抬头看了李义匡一眼，计上心头。
于是正色道：“道衍，武才人在陈情表上说，她在掖庭饱受欺压，不仅要浣洗臭不可闻的马子，而且每天都要劳作到深夜。她是功臣之女，昔日在皇考左右又有侍疾之功，岂能受阉人欺辱。
朕命你现在去一趟掖庭，不要说是朕吩咐的，就以你和武才人有亲为名，交代掖庭令今后要对武才人多加照顾。然后私下告诉武才人，她的遭遇朕已经知道了，只是考虑到皇考刚刚大葬，让她在掖庭再委屈一段时间吧。”
“遵旨！”
“辛苦了！”李治又低头看了一会儿信，才恋恋不舍地把信纸装回信封，收进袖子里。
发现李义匡还站在他旁边，皱眉道：“道衍，你没听到朕的话吗？怎么还不去掖庭？”
“陛下，要是臣现在离开，您身边就没有人随侍了，还是等陛下回到甘露殿后，臣再去掖庭吧。”
“好了好了，你赶快去掖庭，朕这就回去把王方翼叫回来，这总可以了吧！”李治不耐烦地催促道。
李义匡看到李治气呼呼地回头朝立政门走去，他才放心离开。
李义匡进宫当千牛已经好几个月了，不过掖庭还是第一次来。进入掖庭后，人生地不熟，接连询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掖庭局的衙署。
掖庭令陈玄运得知最近名气如日中天，新皇帝亲自征辟为千牛的心腹近臣李义匡来访，连忙出门相迎。
“下官掖庭令陈玄运参见李千牛！李千牛莅临敝署，实令敝署蓬荜生辉啊！”
相互见礼过后，陈玄运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李千牛莅临掖庭有何公干？”
李义匡笑道：“陈局令误会了，我今天来拜访陈局令，不为公事，而是有一件私事，想拜托陈局令帮忙。”
陈玄运立刻拍着胸脯道：“李千牛尽管吩咐，能为李千牛效劳，那是下官的荣幸！”
“陈局令言重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有一个亲戚，去年因为犯了事，被贬到掖庭。前几天她家里人求到我这里，说我在宫里当差，希望能够帮忙照顾一下那个亲戚。我抹不开面子，就只好求到陈局令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陈玄运也放心下来，让李义匡亲自往掖庭跑一趟，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笑道：“还请李千牛告知令亲的姓名籍贯，下官马上交代下去，安排令亲做一个管事，定不会让她劳累。”
“那就多谢陈局令了！我那个亲戚，想必陈局令应该认识，就是前荆州都督，应定公之女武氏，昔日曾做过先帝的才人。”
陈玄运愣了一下，笑道：“原来是武才人！那李千牛放心好了，去年萧才人已经交代过下官照顾她了。她在掖庭，就和在家里一样。”
“是吗？”李义匡有些狐疑地看着陈玄运。按照刚刚李治的说法，武媚娘在掖庭受尽欺负，每天都要刷马桶刷到深夜。
“可是前几天武氏的娘家人并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在家里一样？武氏乃是应定公之女，在家里总不能自己亲自刷马子吧？”
“啊？”陈玄运登时脸色一变，想到萧才人现在已经被发配到感业寺了，暗暗叫苦，看来下面人看到萧才人失势，又狗眼看人低了。
连忙拱手道：“请李千牛稍候，下官立刻去了解一下情况。”
然后丢下李义匡，匆匆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陈玄运才再次出现在李义匡面前。不过这一次，在陈玄运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
“跪下！”陈玄运冷声道。
那两个小太监，立刻耷拉着脑袋，跪在李义匡面前。
陈玄运这才又在李义匡面前变出一副笑容，哈着腰，惴惴不安地说道：“下官失察，还请李千牛恕罪！下官已经问过了，就是这两个涓人看到萧才人去了感业寺，以为武才人失势，便以欺负武才人为乐。这两个涓人下官就交给李千牛了，只要您能消气，打死他们都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