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口蜜腹剑
第二天，李义府像往常一样到崇贤殿侍读。
因为李治每天都要去李世民那里晨昏定省，所以李治一般要在辰时以后才会回到东宫。
李治不在场，殿里的规矩就没有那么严了。东宫的侍读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谈论政事，或探讨经典。
李义府也不例外，和薛元超凑在一起小声谈论安西兵事。
虽然他心里把薛元超当成将来的竞争对手，不过这几年在他的曲意结交下，薛元超哪里知道李义府口蜜腹剑，一直视李义府为最好的朋友。
这时候，有小太监从外面跑进来，走到李义府身旁，说道：“李舍人，太子殿下召你去丽正殿觐见。”
“哦？”李义府心中一喜，看来他昨天赌对了。李治不来崇贤殿，偏偏把他召到寝宫丽正殿，已经说明，《昭明太子微服私访记》果然引起了李治的极大兴趣。
薛元超却是奇怪道：“丽正殿？今天殿下没有去圣人那边吗？”
因为姑姑薛婕妤的原因，薛元超和李治从小就是好朋友，李治做了太子之后，薛元超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李治的第一心腹。
小太监哪敢不回薛元超的话，连忙解释道：“回薛舍人，殿下已经从甘露殿回来了。一回到东宫，就让奴到崇贤殿召李舍人去丽正殿觐见。”
薛元超对李治今天反常的行为有些奇怪，往常李治从李世民那里回来后，就直接来崇贤殿了，怎么会回丽正殿去。不过储君的心思，他也想不明白，点了点头，笑道：“既是殿下召见，公宪兄赶快过去吧，莫让殿下久等。”
李义府跟着小太监来到丽正殿，虽然已是冬天，他却满面春风。能不能像薛元超那样，成为太子心腹，就在此一举了。
见到李治，李义府弯腰行礼道：“卑职李义府参见太子殿下！”
“公宪不必多礼！”
“谢殿下！不知殿下召卑职有何吩咐？”李义府明知故问道。
李治走下丹墀，问道：“公宪，《昭明太子微服私访记》，一共多少卷？”
“回殿下，此书共有十五卷！”
“竟然这么多？那剩下的书呢？”李治语气有些焦急。
李义府连忙道：“回殿下，卑职官舍里有九卷。殿下如要鉴览，卑职现在就回官舍去拿。最后五卷还在秦怀道那里。等傍晚下值后，卑职再去秦怀道那里把最后五卷取来。”
李治犹豫了一下，说道：“算了，你先和孤一起回崇贤殿吧。再不去崇贤殿，怕是于公要过来询问了。”
李治口中的于公指的是太子左庶子于志宁。
许敬宗被贬儋州之后，东宫宫相以上官员还有四个，其中李世勣、张行成、高季辅是宰相，只有于志宁专职于东宫，负责日常教导李治。
现在已经快到巳时了，李治要是再不去崇贤殿，于志宁恐怕就要找上门来了。
“剩下的书卷，你傍晚下值后找秦怀道收集整齐，再送到丽正殿！”
“遵殿下令旨！”
随后，李治和李义府一起回到崇贤殿。
李治在于志宁的指导下，心不在焉地批阅百司奏疏。李义府也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等待傍晚下值。
薛元超凑过来小声问道：“公宪兄，殿下召你去丽正殿做什么？”
李义府本不打算告诉薛元超，不过想到薛元超是李治的总角之交，李治看完那个野史笔记后，兴许会找薛元超分享，要是今天骗了薛元超，以后被薛元超知道，那他这几年曲意结交的成果恐怕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于是面作难色，附在薛元超耳边说道：“符超，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只是殿下既然召我去丽正殿，就说明此事殿下不想让其他人知晓。符超要是好奇，还是亲自去问殿下吧。我如果私下泄露给你，被殿下知道了，会被殿下降罪的！”
薛元超一想也是，不想让李义府为难，只好怏怏道：“也罢，那我就不问了。”
终于熬到下班，李义府健步如飞，脚底生风，第一个走出崇贤殿。对秦怀道道：“秦三郎，我在这里等你会儿，等下去你官舍，把剩下的几卷书都拿给我。”
秦怀道因为昨天补眠，剩下那五卷书还没开始看。本来打算下值后接着往下看呢，没想到李义府这么快就来要书了。
不过李义府是东宫里对他最友好的人，秦怀道即使舍不得，也不会拒绝。
一起回到左内率府的官舍，秦怀道把书匣又搬了出来，递给李义府。
李义府八面玲珑，强要剩余书卷，平白消耗秦怀道对他的好感这种亏本买卖他当然不会做。
拿到书匣后，李义府神秘兮兮地说道：“秦三郎，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着急找你要书吗？”
秦怀道没想到李义府会这么问，不解道：“难道不是李舍人已经把前面几卷看完了吗？”
李义府摇头失笑道：“是太子殿下，他让我来要书的！”
“什么？太子殿下？”秦怀道惊呼道。
“不错，这部野史笔记说的是南梁昭明太子的故事，所以我昨天就把它进献给殿下了。”
“殿下也喜欢这部笔记吗？”秦怀道有些不敢相信。
“那当然，既然这部笔记能够风靡长安，得到殿下青睐有何奇怪？”李义府接着道：“我昨天也和殿下说了，这部笔记是从你这里拿的。殿下得知此事，对你也很是赞许呢。”
“真的？”秦怀道喜出望外，显得非常激动。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你进献奇书有功，将来殿下肯定不会忘了你。”
“那也是多亏了李舍人啊！”秦怀道对李义府更加感激。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交代清楚。”李义府话锋一转。
“李舍人尽管吩咐！”
“吩咐不敢说，就是一个提醒。太子殿下虽然喜欢这部奇书，但它毕竟只是坊间文人编纂的野史笔记。我昨日进献给殿下的时候，也是避开了旁人。
所以此事切莫对外人提起，否则要是被张相公、高相公、于公他们知道我们向殿下进献野史笔记，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秦怀道想起昨天午后，在太子离开崇贤殿后，李义府也跟着跑了出去，原来如此。
于是郑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