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忆往昔
秦怀道摇头道：“你们和我不一样，能去国子监，当然更好。而我，先考仙逝多年，能够门荫入仕已是圣人垂怜，不敢再有奢求。”
李义匡见秦怀道情绪有些低落，转移话题道：“处侠、秦三兄，难得我们相聚一次，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大大咧咧的程处侠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的话太过凡尔赛，有点刺痛了秦怀道。
人走茶凉，秦叔宝已经死了十年之久，秦怀道还是庶子，这十年来，冷暖自知。昔日那些童年玩伴，也就只有李义匡和程处侠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
这也是为什么，李义匡和程处侠一句话，他就欣然赴约的原因。
秦怀道点头道：“道衍说得对，不提了。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相比那些先贤，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走，我们上马！金光门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到了昆明池，我们再叙旧！”
昆明池是汉武帝时期开凿的人工湖，用于训练水军。七百多年过去了，昆明池依旧承担着为大唐训练水军的功能。不过岸边的山林草地，现在已经成为了长安贵族子弟游玩打猎的理想去处。
出了长安城，李义匡他们就可以在官道上肆意策马奔腾了，当头三人开始你追我赶，互相追逐。
而李、程、秦三家的亲随，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既不和主人抢道，也不会跟丢，严守家仆本分。
迎着初冬的寒风一路尽情狂奔，感受着自由的气息，能够让人忘记一切烦恼和忧愁。这是秦怀道做了太子千牛备身，宿卫宫禁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的滋味了。
到达昆明池畔，秦怀道刚才郁闷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开心道：“处侠、道衍，我们要不要比一比，今天谁打的猎物最多！”
李义匡笑道：“那当然好！不过秦三兄现在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让着我们了，在华州半年，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华山和少华山畋猎，箭法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
“哦？既然道衍如此自信，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秦怀道把挂在马鞍上的铁弓握在手上，扬了扬，说道：“这把弓跟了我十几年了，记得小时候你们还吵着要我送给你们呢，今天如果你们两个有人能胜过我，这把弓我就送给他了！”
“秦三兄，此话当真？”程处侠眼睛一亮，这把铁弓可是他小时候的执念呢。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再回到此处相聚！”秦怀道说罢，双脚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座下黄鬃马登时向前奔去。
李义匡接着对旁边的程处侠问道：“处侠，你往西，我去东？”
“好！”程处侠点点头，也拽了一下缰绳，催马往西边而去。
长安的初冬虽然已经开始草木凋零，飞鸟无踪，不过在昆明湖畔，依旧有不少野兔、狍子等待猎人的光临。
到了约定的时间，李义匡满载而归，计三、余七的马鞍上，已经挂满了大小猎物。
而程处侠的两个亲随，更是拖了一头大野猪回来。
程处侠得意洋洋地说道：“秦三兄，道衍，今天的第一我就当仁不让了！”
秦怀道笑道：“果然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看来你们在华州，虽然嬉于游猎，倒也不是没有收获！今天的第一，就是你程处侠了！来，接着！”
秦怀道取来马鞍上挂着的铁弓，掷了过去。都是总角之交，他当然不会吝啬一把弓。
程处侠咧嘴笑道：“记得小时候看秦三兄箭术出神入化，就缠着你讨要这把弓，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说笑间，三人在池边草地上席地而坐。而三家仆人则在不远的地方忙碌着，处理刚刚猎到的野味。
秦怀道想起昔日故事，回忆道：“是啊，我还记得你们一直以为我的箭法都是这把弓的功劳。”
李义匡之所以把秦怀道约出来，就是要尽量跟他套近乎，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小时候不懂事，让秦三兄看笑话了！”
秦怀道感慨道：“那时候也不是不愿意把弓送给你们，只是你们现在也应该看出来了，那些年我在秦家过得并不如意，要是把弓送给你们，我连买一副新弓的钱恐怕都攒不出来。”
程处侠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我也是到了国子监之后，结识了很多其他家的庶子，才明白秦三兄当年的难处。”
李义匡则笑道：“好在秦三兄现在已经苦尽甘来了！当年圣人还是秦王的时候，家父做了圣人左右，后来圣人君临天下，家父官爵因此水涨船高。秦三兄现在是太子千牛备身，将来成就，不敢说青出于蓝胜于蓝，也肯定不可限量。”
秦怀道闻言，却是面露苦笑，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谢道衍吉言，不过我却不抱什么希望。将来秩满，能够外放做一任县令，我就满意了。”
“秦三兄说笑了，你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将来太子登临大宝，你作为潜邸旧臣，何愁不能平步青云。”李义匡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唉，道衍，你没见过太子，不知道太子的秉性。他与圣人不同，也不像从前那个庶人承乾。太子一向以仁儒著称，并不喜欢我们这种武人，只亲爱东宫里的文臣，比如太子舍人薛元超、李义府，崇贤馆侍读李敬玄，这几个人才是太子的亲信。
所以你们现在应该想到，为什么程世叔、李世叔，要千方百计把你们送进国子监了吧。他们也是用心良苦！”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家父和李世叔怎么会把我和道衍都举荐到国子监去。”程处侠恍然大悟道。
李义匡则是略有所思。
程处侠接着吐槽道：“他们也不把话说清楚，早知道的话，道衍，我们当初就把许景打轻一点了。”
“道衍，道衍，你在想什么呢？”程处侠见李义匡没反应，又大声喊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