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深藏身与名
李义匡笑着劝阻道:“武兄不要动怒,令弟说的也有道理,确实是在下欠考虑了!”
武元庆更加羞愧,又狠狠地踢了武元爽两脚,连连向李义匡道歉。
李义匡回头看了看依旧被刀架住脖子的那几个公人,心里合计了一下,既然要结个善缘,不如送佛送到西,将来也能得到武家更多的感激。
就当是他算计武媚娘的补偿吧。
于是沉吟道:“武兄,这样,我留下两个家仆,一路护送你们去儋州。他们都是家父的得力部曲,有他们在,不用怕那些贱役报复。”
“啊?这如何使得!”武元庆眼睛瞪大,震惊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无妨,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也是巧了,我从华州前往同州,想着一睹潼关、蒲坂古战场的风采,才绕道风陵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武兄。”
武元庆之妻说道:“郎君,李郎君一定是佛祖派来救我们的!”
武元庆感激涕零,对李义匡深深一拜,说道:“李贤弟今日恩情,在下铭记在心,武家世世代代,永不敢忘!”
“武兄不必如此,宦海沉浮嘛,都能难处,在下举手之劳而已。武兄去了儋州之后,也不要自暴自弃,龙游浅滩,终有扶摇之日。”
“多谢贤弟吉言,在下不会自暴自弃的。贤弟可能不知,舍妹在内庭,深受圣人宠爱。只要舍妹愿意帮衬,在下一定能够重返中原。将来再见之日,在下一定报答贤弟今日援手之恩。”
“嗯……”李义匡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还是保持严肃。武元庆说的也没错,将来武媚娘若是能回到历史上原有的脉络,李治要与长孙无忌斗法,肯定会把武媚娘的兄弟召回来作为助力。
李义匡装作一副脸色凝重的样子,拉着武元庆的手,把他带到远处。
武元庆不明就里,问道:“贤弟怎么了?”
“武兄,有一件事在下要告诉你,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贤弟请讲!”看到李义匡这种神情,武元庆也感到一阵心慌。
“在下是从长安过来的,离京之前,在下就已经听到一个传闻了。”
“什么传闻?”武元庆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李义匡的说话。
“听说令妹武才人在玉华宫侍驾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触怒了圣人,已经被圣人贬入掖庭为奴了。”
“什么?”李义匡的话如同晴天霹雳,顿时让武元庆呆若木鸡。
“武兄,你没事吧?”李义匡关心道。
武元庆顿时心灰意冷,他把回中原的希望寄托在武媚娘身上,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个噩耗。
苦涩道:“难怪我一家会被流放儋州,原来是受了舍妹的牵连。”
李义匡也不解释误会,劝慰道:“武兄莫要气馁,昔日永宁懿公被流放巂州,后来依旧官至宰相。”
“贤弟抬举了,永宁懿公誉满天下,在下何德何能,岂敢与永宁懿公相比。”武元庆摇头苦笑。
沮丧之后,武元庆还是及时调整好了心情,叹气道:“贤弟不要为在下担心,在下会留得有用之躯,将来还要报答贤弟恩情!”
随后,李义匡吩咐随从把刀收起来,放了那几个公人。
直到冰冷的刀刃离开脖子,那几个公人才如释重负,纷纷跪下向李义匡保证,再也不敢欺负武氏一家了。
他们也是后悔不已,暗道倒霉。就是因为知道武家兄弟虽然被流放,但在朝堂上还有故旧,所以从太原到蒲州,一路上他们不敢说鞍前马后,至少对武家人还算尊重。
谁料到第一次欺负他们,就被武家的熟人碰到了。
李义匡冷笑道:“尔等的保证李某可不太敢相信!”然后当面点了两个随从,命他们跟随武家兄弟去儋州,安全送到儋州后再回京。
“啊?”别说那几个公人傻眼了,就是被点将的随从更是一脸呆滞。
“三郎……”
李义匡摆摆手道:“我知道去儋州很辛苦,所以不会亏待你们的。等你们回京,不仅重重有赏,而且我还会去阿耶那里给你们两个保一个前程,如何?”
两个随从相视一眼。
作为李家的家仆,李义匡既然发话了,那可由不得他们两个不去。况且李义匡还保证了给他们谋一个前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齐抱拳道:“三郎放心,仆誓死把武大郎、武二郎一家安全送到儋州!”
送别武氏兄弟之后,李义匡又行了一日,才抵达蒲津渡口。当日从长安出发,李义匡带了六个随从出来,现在身边只剩下三个了。
李义匡下马在蒲津渡游玩了半日,期间,还带着随从登上了黄河边的鹳雀楼。
和其他名楼一样,鹳雀楼每层的白壁上,都早已密密麻麻写了很多诗句。这种场景让李义匡的右手不禁开始蠢蠢欲动。
毕竟王之涣的《登鹳雀楼》是李义匡前世小时候最早背的几首唐诗之一。
李义匡见左右无人,赶紧让余七把行李中的笔墨拿出来,洋洋洒洒写下四行五绝。
白日依山尽,
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
然后带着随从匆匆下楼,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出来后,李义匡又回头望了望鹳雀楼上的匾额,不禁暗道,终于舒服了!
至于王之涣将来没了《登鹳雀楼》也不要紧,反正他还有《凉州词》。
唯一遗憾的是,现在的蒲津桥,著名的黄河铁牛还没有铸造出来。
走过蒲津桥,就是同州地界,在蒲津关驿站住了一夜,第二天继续出发。
一路该玩的古迹,该看的风景,都已经玩的看的差不多了,于是加快行程,在黄昏城门关闭前,终于抵达同州治所冯翊。
而李义匡昨天匿名在鹳雀楼上题写的《登鹳雀楼》,也已经像插了翅膀一样,在河东的文人圈子里传开了。
争先赶到鹳雀楼,一睹千古名篇的风采。议论纷纷,都在探讨这首足以名垂千古的诗作究竟是何人所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