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起稻香村
赵国。
阳曲县,稻香村。
秋风拂过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像是黄金树那般的芦苇林也被逗得沙沙作响。
黄骠马在河桥上扬蹄飞过,随着黄土飞溅,一则登报迎风飘入村中。
上曰:“赵王有令,即日起,举国上下不分老弱,穿胡服,习骑射,以扬我赵国容狄之海大!”
来自邯郸的消息席卷了这座边陲小城,百姓无不哗然失色,这时登报又飘扬飞去,落入城外小院之中。
“娘,快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吧,您可就只剩我这么一个儿子了,赌坊的那些人可真要杀了我!”
“不要动那把弓,不值钱,那是你哥留给阿奉最后的念想了......”
“那小东西吃住在我们家那么多年,他二叔如今生死关头,拿他这些东西抵债怎么了?闪开!”
“逆子呀!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呀?”
侧屋的床榻上,董奉迷迷糊糊地听见堂屋内传来的争吵声。
老妇慈祥柔弱,儿子顽劣凶狠。
“咳咳~”
他费劲地咳嗽两声,抬起疲惫的眼皮,眼前是一间陌生老旧的土坯喜房,像是幼时外婆家的房子。
记忆在脑海里翻江倒海,如同走马观花那般,好半响他才回过神来。
“我这是宿慧觉醒了?”
这个世界的自己是个乡野小民,屋里有大伯从军,父亲打猎,二叔读书,一家人的生活过得还算是不错。
但一年前大伯战死沙场,父亲上山打猎未归,二叔染上赌博,家里耗尽大半家财,美好的生活瞬间破灭。
为了补贴家用,年幼的自己不得不冒险去河里捞鱼解决温饱,结果回家后就莫名奇妙地开始发烧昏迷。
为了救自己,婆婆听信一个假方士的鬼话耗尽了所有家财,让自己与一截焦木成亲冲煞,以求性命平安。
想到这,董奉侧头望向红被下盖住的奇怪焦木,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封建迷信呀?
“相公,你终于醒了!”
就在他愣神的时刻,身披红霞轻纱的女子凭空侧坐在床旁,贴心地捏着细绢伏身擦去他额头上的虚汗,眉眼之间依稀能感受到她的担忧挂念。
“撞鬼了!?”
董奉愣了一会儿,装作若无其事地翻身下床,直到出了大门后,他的一双腿才敢颤颤巍巍地瘫软下去。
这时他见得婆婆摔倒,正躺在院坝地上哀呼,饶是心中害怕女鬼,他也立马先去将婆婆扶在木椅上坐下。
“婆婆你没事吧,我扶你在椅子上坐着,孙儿拿药酒来给你敷药。”
“阿奉你终于醒了,婆婆还以为你真的要一走了之了呢!”
婆婆躺在木椅上,抓住他的手掌激动地哭诉起来,紧闭着的眼睛落下两颗浑浊的泪水。
“婆婆我啊对不住你爹,更对不起你,你二叔怎么会变成这样呀。”
“婆婆没事的,孙儿会照顾好你的,你先安心躺着休息,我这就去县里请人来给你治病。”
董奉握着婆婆龟裂的手撑起笑容安慰道,见她病情稍作好转便准备去城中寻医,却被婆婆拽了回来。
“阿奉你不要去浪费钱了,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忍一忍就过去了。”
婆婆被病痛折磨得有气无力,拍了拍他的手,给了他一块残玉。
“婆婆我呀,不知道哪天就走了,这块玉是你爹最后的遗物,看这材质应当是个值钱货,你自己要好生收好,莫要叫那个遭瘟的骗了。”
“我明白了婆婆......”
董奉将残玉收在衣兜里,无能为力地叹息一声,安抚婆婆好生休息。
他不是夺舍,而是觉醒宿慧。
所以他可不能不管婆婆的病。
但自己大病初愈,身子乏软下不了力,也没多少路子能快速赚钱。
“卖这残玉?”
董奉思考着,将残玉从衣服里取出,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就是个破烂玩意,值不了几个钱,还不如留着。
“北地山岭野兽众多,若是靠着上山打猎养活我和婆婆不难,但难就难我现在既没弓也没打猎的经验。”
他皱了一下眉头。
其实就算是现在有弓有本事,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救好婆婆的病。
突然,他想到了屋里的女人。
“那女鬼真是鬼吗?”
犹豫片刻,他选择相信鬼神。
只见董奉小心翼翼地回屋,抱起那截与自己成亲的焦木来到后院。
阳光洒下,他躬身礼拜。
“神仙姐姐,请您帮帮我吧,您神通广大,肯定有救婆婆的办法。”
话音落下,那女子再次漂浮在眼前,慵懒惬意地伸展着那细柳长腰,耳边垂下一缕秀发,恰如其分地让她多了一分温柔淑娴的气质。
“哼!”
“相公先前可是怕我如虎狼,好像我会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怎么现在又低声下气地来求我?”
女子瞧见少年拘谨地站在一旁,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抱胸挺腰侧过脸去,佯装愠怒地质问起来。
“小子方才重病醒来,兀地瞧见如此漂亮的仙子坐在身旁,心中唯恐冒犯了神女,遂才有些慌不择路。”
董奉作揖埋首,脸上恰当好处地露出少许羞红,脑子里快速转动,尽是捡着些好听的话为自己开脱道。
“倒真是巧舌如簧。”
女子见得少年的窘迫掩嘴一笑,倒是没有再继续捉弄于他,眼中收拢些许笑意,向他解说起来。
“小相公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你是想医好婆婆的疾病,我这正好有一个法子,可以让婆婆安享晚年。”
“不过我这法子可不能白给,若是相公愿意与小女子做一笔交易,那之后相公的事就是我的事......”
“交易?”
董奉闻言惊疑。
自己已经穷得家徒四壁了,身上还有什么能与这仙子做交易的呢?
“没错。”
女子点头,继续说到。
“这交易对你我都有好处。”
“一百年内,相公需要每日供奉精血滋养我这扶桑焦木,同时也不得行阴阳交合之事坏了这纯阳之身。”
“不过......”
女子说到这里,目光玩味起来,躬身低胸依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不过相公与我倒是可以....”
“而且在这百年之内,不管是这无病之药,亦或者是长生之功,通天之法,我都可悉数传授给你。”
董奉努力地后仰着脑袋,目光倒是老实地从那衣领中探进去,然后努力挪开的同时忍不住吞咽了下喉咙。
“所以,相公考虑得如何?”
接着,这女子再次温声问道,像是含羞待放的桃花那样白嫩鲜红,冰凉凉的拂过脸面却泛起温柔的波澜。
“这,为什么是我?”
董奉到底是长在春风里的人,意志犹如钢铁般的坚硬,这个时候依旧能抱着批判性的接受再次询问道。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女子眉眼含笑,抚脸说道。
“相公你呀,有玄鸟遗泽。”
董奉闻言,心中惊疑。
这个世界似乎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怎么天命玄鸟这种话都来了?
“敢问娘子芳名!”
“金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