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南北,远
陆远的大哥唤做陆南,十八岁时就隐去身份加入军中,不过四年就凭借自身的实力升任从六品的校尉。
此后陆南的身份再也隐藏不住,顶着岭南王世子的名头,官职的变化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加上父亲也刻意压制了他的军衔,到如今二十六岁也只是正五品的宣威将军。
品级不算高,但他在军中已经有了威望,至少他出现在军中时所有人都是称呼一声“将军”而不是“世子殿下”,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说起来,陆远的二哥唤作陆北,一南一北,唯独他是一个无关的“远”字,完全搭不上,就像不小心多出来的一样。
不过,他们的名字都是已经离去的母亲取的,陆远也只是偶尔想起时调侃自己一番,心里并不在意这件事。
黑色的马车从王府驶出,比寻常马车看起来更大,拉车所用的也是两匹高头大马,车身并不是普通的木材,而是黑色金属,外表没有太多装饰,尚且算得上低调。
在岭南城内,陆远自然不需要带什么护卫和随从,硕大的马车只有一个马夫在驾车,车内也只有陆远一人。
周边的百姓一眼便知马车是王府的,但见惯了的他们只是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只有少许好奇心比较大的人在悄然议论着是谁在里面。
王爷出身微末,规矩比起其他王爷的封地少了许多,城内的百姓们自然也没有太多忌讳,但他们足够尊敬。
若是有外来人胆敢说上王爷几句坏话,不需军士出手,百姓就能将那些人打得满地找牙。
也是因此,这岭南境内的人们,总是被外人称呼蛮子,不懂礼数。
百姓们大多不在乎什么蛮子的称呼,他们只恐惧以前那些睡不着觉、吃不上饭的日子,一切改变都是从王爷到来开始,所以他们异常珍惜如今吃得上饱饭、不用担心南蛮人骚扰的日子。
马车驶过大街,径直朝着南边的城门而去,而越是靠近城的边缘,越多百姓开始注意着四周,留意着有没有不要命的人胆敢去袭击马车。
若是真有,说不得他们就走了滔天大运,抓住一个少说换取数百两银子。
可惜,这么多年来,这般不要命的傻子越来越少了。
马车顺利出城,最后停在了城外靠边之处。
“公子,我们到了。”
“嗯。”
陆远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顺势扫过周边,眉头轻挑。
“见过小王爷。”
旁边站着的黑衫女人躬身施礼。
“栀姐客气了,你也是来等大哥?”陆远笑道。
栀姐全名王栀,乃是岭南内务府大臣王千祥的女儿,王千祥是陆九渊从京城挖来的文官,在岭南有文相之称,是岭南的文官之首,足以证明陆九渊对其的看重。
她从小便和陆南一起长大,两人虽无夫妻之名,但在世人看来早就是一对佳人。
“嗯。”王栀轻声回应,红唇勾起一丝弧度,温柔的眸子中泛起笑意。
她并不是什么一见倾城的绝世佳人模样,而是那种温柔如水的南方长相,久看不厌,身材也还算高挑。
陆远神色一转,一本正经的说道:“要我说,等大哥回来就让他尽快把事情定下,栀姐你也得使些手段才是,可别浪费了大好年华。”
王栀扭头,双眸带起几分疑惑,“手段?”
“栀姐,我这有一种酒,可以让大哥喝了以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和你……”陆远贱兮兮的说着,还用两只指头贴在一起,做了一个暗示。
王栀脸色倏然涨红,垂头不语。
陆远望着,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刚才只是说笑的话现在不得不认真思考一下。
这个嫂子他很满意,误了佳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说陆南本就有意,何须太过担心未来之事。
明明是个武将,却思虑过重,怕这怕那,成何体统!
恰在此时,道路的尽头浮起些微沙尘,接着便是一对军马渐渐浮现。
最前方一人并未身着军装,而是一身白衫,柔和的面部上双眼炯炯有神,不算白皙的皮肤昭示着经年暴晒的痕迹,在军阵中也不显突兀。
他许是瞧见了陆远几人,马匹快上了几分,靠近时翻身下马,将牵引绳递给身旁的军士后才不不急不缓的走来。
“小弟,王姑娘,久等了。”他朗声说道。
陆远撇撇嘴,“还叫王姑娘,白瞎了栀姐天没亮就来等着你了。”
思虑重也就算了,这个大哥还特别恪守规矩,从不逾越,也是个毛病。
陆南轻笑一声,“小栀,便和我俩一起回去吧,顺便吃个便饭。”
王栀轻轻颔首,“嗯呢。”
陆远陡然瞪大了双眼,扫过两人,不对劲,一点都不对劲。
这个称呼他已经吐槽多次,但陆南从不改,如今竟然轻而易举的改了,肯定有问题。
三人一同上了陆远坐来的马车,坐在柔软的皮毛软榻之上,陆远不断打量两人,但两人一切正常,对于陆远的目光不甚在意。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干脆直接了当的问道。
陆南无奈摇头,笑道:“父亲没告诉你这次我回来是为什么吗?”
陆远思索片刻,结合许多不对之处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突然。
“虽然我觉得很好,但为什么这么突然?”
娶妻不是一件小事,对于世子更不是一件小事,哪可能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父亲定了一个规矩,膝下儿女娶妻生子必须间隔三年,他说这是陆家一直以来的家训。”陆南解释道。
陆远顿时陷入了沉默。
不愧是父亲,如此无赖且强硬的手法,外人也不可能用得出来。
其实也就是告诉朝廷,让陆远去当驸马,做梦去吧,有本事就强行下旨,那样也就有名头算算旧账。
看似无理,实则完美契合父亲一直以来的性子。
出师,总要有一个名头,哪怕是这般无理的名头也是名头。
换句话说,老皇帝已经在为驸马一事做准备,所以才会如此着急。
“老匹夫还挺心急,看来倒是我之前耽搁了嫂子和大哥了。”陆远轻笑道。
细细一想,便知道大哥并不是顾忌未来,而是为了等这个时机,所以才如此晚娶王栀为妻。
也就是说,这件事父亲早有预料。
陆南抬手握住王栀的手,柔声道:“早或晚,对我二人并无影响。”
王栀回以一笑,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