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明军不满饷
王焕心穿着铠甲，巡视街道。
她的计策奏效了，数十名百姓身穿明甲扮作明军，果然唬住了倭寇。
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似乎没有进攻的意向。
如此，为新河城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只要等他夫君的援军赶到即可。
新河城的百姓因此没有慌乱，他们仍旧辛勤的劳作着，除了不出城外，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城中的粮食可支撑一年，王焕心料定倭寇的围攻计划不会持续这么久。
以往的经验看来，无利可图时，倭寇自然退回海上。
倭寇和其他叛贼不同，他们要的是财宝女人，而不是城池地盘。
故而，久留一个地方对他们没有好处，等到四面的明军赶到，他们自然就成了瓮中之鳖。
倭寇主帅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王焕心相信他不会自讨没趣，过几日便可退回海上。
正当她沉浸于未来的计划时，一阵喧闹声传来。
是不远处的酒馆，也是新河镇上唯一的酒馆。
只听见酒馆老板哭哭啼啼的哀求道：“各位军爷，小店是小本经营，真的不能赊账了，眼下倭寇围城，客人稀少，我做的都是赔本买卖。”
一个粗鲁的声音在楼上传来，“老头儿，你唬你大爷呢，我们喝酒向来赊账，你是想坏了规矩？”
话音刚落，刺耳的酒坛破碎声伴随着酒馆老板和小二的求饶声传入王焕心的耳朵里。
她皱了皱眉头，上前查看。
刚要进门，酒馆老板就被从楼梯上扔了下来。
他皮青脸肿地扶着腰，嘟囔道：“这些军爷真是无法无天。”
王焕心连忙搀扶他，问道：“掌柜，发生什么事了？”
“戚夫人呐。”酒馆老板欲哭无泪，又摇摇头，“哎，这不关你的事。”
王焕心看向楼上，吆喝声此起彼伏。
“不用担心，你告诉我，我会替你出头。”
见王焕心这么说，酒馆老板长了些胆量，哭诉道：“这些军爷天天来我这喝酒，每次喝得又多，又不肯付钱。”
“军中有俸例，他们凭什么仗势欺人？”王焕心愤愤地说道。
酒馆老板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戚夫人有所不知，也不能全怪这些军爷。”
王焕心顿觉好笑，明明被人吃霸王餐，却还跟这些人共情上了。
酒馆老板没有看出王焕心表情的异样，自顾自的说道：“那朝廷三天两头克扣军饷，这些军爷确实手头无钱。”
随后，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还指望着他们防着倭寇，不是最近生意不好，我也就算了。”
王焕心怒道：“指望他们防倭寇？现下倭寇临城，他们不在城楼上巡视，在这里大吃大喝，成何体统！”
说罢，拿起长枪，不顾酒馆老板的劝阻，上楼讨要说法。
一上楼，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十来个明军穿着铠甲，满面通红，在那里嬉笑打骂。
看到王焕心，立马噤了声。
他们死死盯着王焕心，好似她是猎物一般。
“我当是谁，原来是戚夫人啊。”良久，为首的男子开口。
他的声音粗鲁嘶哑，让人不适。
他头上的兜鍪歪歪斜斜，铠甲随意地披在身上，如果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地痞流氓，不会猜到他是官军。
明军就是这副样子，王焕心跟随戚继光这么久，已经看惯了。
他们战斗力低下，纪律又差，甚至多有裙带户占着军籍吃空饷。
没人想真正为大明送死。
而朝廷那些官员又层层剥削他们的军饷，导致常常有偏远地区的守军粮饷不足。
有明以来，也发生了许多军变。
这就导致了一个恶性循环。
朝廷不发粮饷，导致明军战斗力低下，而战斗力低下，常常败仗，朝廷更不愿意拨钱给明军。
乌合之众这个词完美的形容了这些人。
按理说倭寇只是日本的浪人和沿海的商人，他们做些走私的勾当，牟取暴利。
作战方法也只不过是抢了就跑，跑了又回来抢。
这种不成规模的流浪军团，正规军一来就应该轻松歼灭。
可偏偏这大明就是个草台班子。
不满饷的明军遇到倭寇的冲锋就开始逃窜，溃不成军。
乌合之众遇到乌合之众竟然是官军大败。
这就增长了倭寇的气焰，使得他们频频侵犯大明领土。
进而，倭寇之患数十年无法根除。
所以，王焕心的夫君戚继光看出了明军的弊病，决定新募一支勇猛的军队。
他把目标选在了义乌，听说那里的矿工常常斗殴，身强力壮，勇猛果敢。
戚继光相信只要稍加训练，就能把他们变成一支无敌的军队。
王焕心支持夫君的做法，可单靠他一人，无法改变大明。
眼前的明军就充分体现了大明整体军队的素质。
她向那位声音粗鲁的明军，问道：“报上名来。”
那个明军呵呵一笑，摘下头盔，走到王焕心跟前，敷衍的抱拳道：“在下百户冯源，见过戚夫人。”
冯源不怀好意的撇撇王焕心手中的长枪，阴阳怪气的说道：“难道戚夫人想像杀武库守备一样杀掉我们？”
说完，十数名明军讥笑起来，发出桀桀桀的怪声。
“倭寇临城，你身为百户，带领部下喝酒作乐，依军法当斩！”王焕心的声音掷地有声。
冯源并不惊慌，抽出佩刀砍向桌角，一道清晰的刀痕刻入桌面。
其余明军纷纷抽出兵器，威吓势单力孤的王焕心。
冯源轻蔑地说道：“即使我们犯了军法，也当由戚总兵发落，哪轮得到你一个女子说话？”
“大明律可曾允许你一个女子披甲执锐？”
王焕心瞪大眼睛，怒喝道：“我乃将门之女，自小习武，倭寇临城，我自愿守城，不像你们毫无廉耻。”
“凭你一个女人守城？”众人又哄笑起来。
“你擅杀官军，我们还没向你问罪呢。”冯源不甘示弱，继续反驳道。
王焕心见状，微微一笑，“你们想帮他们报仇？”
冯源见这女子胆量不小，一人对十数人竟然毫不退缩，心里打起鼓来。
传言戚总兵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夫人。
莫非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这小小女子难道比戚总兵的武艺还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