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牧声之人
“谢谢啊！我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这么香的烤红薯了！”
在饭馆之外，灰色的台阶之上，莱因有些无奈地看着正狼吞虎咽的塞勒斯。
这位游吟诗人完全没有任何形象；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乞丐，只不过会唱歌，能不换气一次用口哨吹完一首歌而已。
而此刻，后者正捧着一枚金灿灿的烤红薯，把整个脸都贴了上去啃；莱因生怕他啃得太深，呼吸道被滚烫的红薯塞住。
他是因为太臭了，而被饭馆赶出来的；此刻，这家伙正坐在台阶之上，两腿岔开，跟着莫名的鼓点抖着腿。
“以后千万不要学那个乞丐哦；咱们就算穷，也要穷的有骨气！”
或许是因为听力太好，莱因不得已听见了路过的妇人对一个小男孩说的悄悄话。
“知道了！妈妈！我要成为一个爱干净的人！今晚就回去洗澡！”
塞勒斯绝对也听见了，毕竟他才是真真切切靠着耳朵生活的人；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用力砸吧着嘴，被烫到的时候，就顺势将自己的尖叫演变成为即兴的歌喉。
“现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逃离那场...”
“名为“无聊”的火灾的吗？”
当然可以。
......
塞勒斯第一次踏入这座市镇之时，便感到无比的熟悉。
市镇名为“麦城”，但却并没有田野，反倒是有两座不高的小山；听一个善良的巡逻圣骑士说，这是因为不久以前，在麦城的田野之上...
发生了一场灾难。
在这场灾难之中，田野中生长出无数用石头和土壤堆砌而成的土刺；田野变成了一片石林，就连负责外交的圣骑士们，都已经准备将麦城打造成一座旅游城市了。
但，让他感到熟悉的，是另一种东西。
一种不断振动的圆圈；它会在空气中上下或是前后地振动，然后以某个中心扩散开来。更常见一些，人们将其称之为...
【音波】
塞勒斯天生便有感知音波的能力；这是他的天赋，也是一种名为【神性】的规则。
“所谓【神性】，就是一种能够改变规则的开关；你能感知任何的音波，并将所有熟悉的东西短时间内转化为一种音波。”
“而获取【神性】都需要代价；你的代价就是永远见不到颜色。”
脑海中的一个声音这么对塞勒斯说着。
这是从出生开始便伴随着他的东西，另一个声音，或者说，一个名为“牧声之人”的邪神。
塞勒斯并不知道祂为什么叫做这个名字，明明是一个邪神，又为什么被称作“牧声之人”。
他只知道自己的【神性】与祂有关；他生来就懂得将事物转化为音波，甚至之后又学会了火焰的魔法...
这一切都是那个牧声之人的功劳。
尽管那个家伙听上去疯疯颠颠的，总是呢喃着什么“祂即将复活”，但火焰魔法，的的确确是塞勒斯从对方那里学到的东西。
而麦城，同样有祂的气息。
牧声之人的声波很是独特，那是一种类似于莫比乌斯环的东西，会在空中不断跳跃，却始终无法传播出去。
在那种结构之中，声波不再沿着空气传播，而是开始以一种诡异的、超越三维空间的轨道开始循环。
在那种循环之中，声音并不会产生任何的损耗；只有当一个人走进循环，才能听到那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声音。
而这也是祂被人们称作“牧声之人”的原因：祂能够将声音，当成一种魂灵管理。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天空君主教堂之中的...
那块磁石。
“嗯，你们所说的那种污染，实际上，就是一种低频的音波信号而已。”
“磁石，你们知道吧，是因为其内部的分子通过不同的结构排列...额，莱因，你说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这些，还问我为什么知道？”
“因为我是祂的使徒啊，祂偶尔清醒的时候，就会把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分享给我。”
塞勒斯对于磁石研究颇深。
磁石是一种特殊的物质，这并非只是因为它拥有磁力，或者是承载着许许多多诡异而梦幻的传说；事实上，更多的原因...
只是因为“祂”无比向往这种材质而已。
是的，无比向往，但塞勒斯却询问不出任何原因；偶尔在对方的呢喃中，塞勒斯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内情。
牧声之人所掌握的神的“权柄”是不完整的；这并非他的力量不够强大，信徒不够广泛；神明不需要那些东西。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对方似乎从一开始便不是真正的“神”；祂是被另一个更为伟大的旧神创造出来的东西，祂被迫得到了对方的一部分权柄，而祂之所以使用“磁石”...
“因为祂曾经释放的那个天灾；所有的铁如同骤雨一般，向着天空坠落。”
塞勒斯想象不出那种场景。
但他能真切地听见，或者说“看见”那些声波；在由声音构成的世界之中，一切都是无色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事物没有对应的轮廓或是形状；它们只不过是没有颜色，容易交合在一起且没有特点而已。
只有一种声音拥有自己的“特色”，那就是魂灵振动时发出的声音。
魂灵在思考的时候，是会振动的；这是塞勒斯自己的猜测，并没有经过任何证明。
但他坚信着这一点：魂灵在思考的时候，是会振动的；而振动产生出来的那种，特殊的“声音”...
就是思绪。
牧声之人就曾经利用过这一点，强行创造出循环的声音，将深受迫害的几个人的思绪打了结；那些人的认知从此被“扭转”了，因为他们魂灵振动的方式发生了改变。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牧声之人”被称为邪神的原因。
于是他对这座市镇愈发好奇了。
身为一名游吟诗人，他接受过太多善意的帮助，所以理当将这座城市从邪神的手中拯救出来。
更何况，身为对方的使徒，他知道那个家伙在疯癫的时候，有多么糟糕透顶。
所以，当那场大火熊熊燃烧的时候，塞勒斯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
那是一场同样诡异的大火；当这火焰爬上一个生物，燃烧的源头，就从简单的木柴或者是血肉，转而指向一个人的“魂灵”。
释放火灾的人使用了诡异的魔法，将火灾的根源连接上了人的魂灵。
火是灼热的，于是燃烧的魂灵便会感到一种精神上的“疼痛”；这种疼痛驱使魂灵本能地颤抖，而颤抖就会产生思绪...
那种火焰，以人的“思绪”为助燃剂。
更恐怖的地方在于，在火焰爬上魂灵之后，那些魂灵思考的方式便同样被扭转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它们不再外溢，而是自顾自地循环。
不会再有任何损耗，火焰将一直燃烧下去，直到那个人的生命物理意义上终结，魂灵消散为止。
于是，在浓烟之中，塞勒斯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人在利用牧声之人的力量，干一件比邪神还要邪神的多的事情。
于是他冲进了火海之中。
所有火焰在那一瞬间都以音波的形式，出现在他的世界之中；但塞勒斯并不畏惧或是颤抖。
他是一名游吟诗人，他与音波打了整整二十九年的交道了，该如何避开那些循环的音波，又应该如何把这种音波的结解开...
他一直在为此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