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磁石
“怎么样？午餐还不错吧！”
第二天正午，还在维修的天空君主教堂。
皮肤黝黑的中年大叔拍了拍莱因的肩膀，他名叫“埃尔德”，满脸胡茬，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见黏在脸上的皮肤碎屑。
很难想象，他就是之前给画家送米的那个热心、帅气的圣骑士。
“...”
莱因看着手中的黑干面包，还有上面黏黏糊糊的，尝起来像是蜂蜜和柠檬的混合芡汁，不禁回想起刚刚吞咽面包后，如同一颗石头坠入胃中的感觉。
“难吃。”
他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实话：他不喜欢说谎。
“很难吃。”
大叔于是哈哈大笑，拍莱因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了。
“幸好咱们的执政官不在这里，要不然他绝对罚你去清理那些被污染的土地，哎，年轻人呀...”
周围的圣骑士们也都大笑起来。
莱因发现他们的皮肤大多黝黑，但应该是被后天晒出来的结果：在他们的手臂内侧，靠近腋窝的地方，还能隐约瞥见一片白色。
“咋，埃尔德，带他去看那块邪教的石头？”
大叔点点头。
在欢笑声中，莱因丝毫不觉得紧张，这群圣骑士在褪下盔甲之后，居然意外地好相处。
今天是他替天空君主画宣传画的第一天。
天空君主教堂位于麦城的东北侧，几乎是最靠近荒野的一片区域。
在圣骑士们来到麦城之前，这座教堂基本已经荒废，只剩下几堵几乎坍塌的墙壁，一个借住在教堂中的老婆婆，和教堂之后肆意疯长的鸢尾花。
教会的氛围则比莱因想象中好上许多；在维恩多年对于教堂的偏见中，莱因曾经觉得教堂就是一个大木偶师站在台上，用手中的书籍和手风琴控制台底下一大群木偶的场所。
但天空君主的教堂则充斥着不停劳作的圣骑士，他们堆砌石头，雕刻塑像，喝着某种用干草榨出的黄色汁水，让莱因更觉得...
这里像是打灰的现场。
“抱歉啊...这里还比较吵，早上有吵到你作画了吗？”
“差不多吧。”
莱因在心中暗暗叫苦。
他自认为是一个很有绘画天分的人，可直到今天再次用左手拿起笔，尝试着勾勒出脑海中繁复的幻想...
线条根本不听他的指挥。
失去惯用手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是致命的，好消息是，他并不是画家，但坏消息是，他是一个习惯了用右手进攻的巫师。
他在那吵闹的房间之中呆了一早上，最终什么都没有完成；万幸的是，圣骑士们似乎认为，艺术创作就是这样的。
“你没有见过邪教的样子嘛，咋能画出来呢？”
“对啊对啊！灵感来源于现实，你下午和埃尔德去看看那块我们从藏在黑市里的邪教徒中找到的石头，或许你就有灵感了！”
“石头...它有什么特殊吗？”
莱因第一时间想起的，是道格和萨尔思两人权杖上的红宝石；使用那种网状结构的晶石的确会增进一些魔法的效益。
但...仅仅是一块石头，就被圣骑士认定为“邪神”...
“是有什么颜色吗？”
莱因下意识这么询问出口。
埃尔德显然对魔法并不了解，应该也不会明白魔法容器以颜色划分这种事情，但保险期间起见，莱因还是又补了一句。
“我看那些连环画中，巫师的魔法都是五光十色的，是不是它也是画中的那样？”
“额...事实上，它非常一般。”
埃尔德这么说着，带着莱因拐进了一间小房间之中。
那是一块很小的石头，纯黑色，被几根白绳捆在房间的中央。
它的形状并不规则，主要呈现出椭球形，但又拥有尖锐的方角；如果不是房间之中那些繁复的丝线，或许它更像是一块摔进角落便再也不会被找到的石头。
但莱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追寻了这块石头太久，更为关键的是...
【祂即将复活】
那句声音重新传进他的脑海之中。
那句声音比他以往听见的所有呢喃都要清晰，而他也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听见那样的声音。
时间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倒流，似乎桑的万花筒被他在梦境中吸收之后，就成为了一个思考的工具。
时间缓缓向前滑动，很快就到了那晚，领主城堡的舞会莫名爆炸的场景。
他在那里第一次听见了那种声音，而来源应该是...
被萨尔思精心放在门后的，爆炸中溅出的...磁铁碎片。
这也是萨尔思为什么在之后显得如此慌张：他看见了莱因右臂的伤口，但后者却并没有什么改变。
他原本是计划...利用磁石，将他弄疯，然后...
再将整个城堡的事故都栽赃给他？
时间继续往回后退。
“你说巫师协会啊...”
第一次遇见萨尔思的时候，对方正摇晃着那根红宝石魔杖。
“巫师协会最近出了问题。你知道“磁石”吧，一种最简单的，用于制作指南针的特殊铁矿石。”
“接触磁石的凡人们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所有接触磁石的巫师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们纷纷自杀，无一幸免。”
就是这里。
萨尔思死之前曾经说过，他拥有过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
他被一场大火烧死在了城堡里，再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前往麦城的马车之中；这件事情本身并不显得诡异，甚至就连原本的萨尔思已经死亡的事实，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有人灭了米奈希尔家族的门，然后又利用刺鱼，重新制造出了新的萨尔思和其他米奈希尔贵族...
而在记忆回溯之中，他见到的刺鱼序号是21号，并非那是新的序号...
而是，那瓶造就蒲公英的魔药，本身在拉冬进行那些刺鱼实验之前就已经诞生了；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卫兵纷纷失败，只有一个人成功，甚至演变的怪物还没有刺鱼稳定的原因。
不是拉冬发明了那些刺鱼。
巴别塔中的那个五阶巫师，绝对来过这个世界；他的魔药才是改进的魔药。
而对于萨尔思的“离奇复活”，最诡异的地方应该是“方向”。
他们莫名其妙地便登上了马车，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要登上马车，为什么要前往麦城，明明那里是一座什么都没有的城市。
不...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时间再往前回退，回到第一次见到萨尔思的场景...
“巫师协会最近出了问题。你知道“磁石”吧，一种最简单的，用于制作指南针的特殊铁矿石。”
“接触磁石的凡人们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所有接触磁石的巫师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们纷纷自杀，无一幸免。”
就是这里。
莱因突然感觉一切都说的通了。
他在几个月前，引发的那场失重，成为了一切的导火索；他开始寻找磁石，而某个幕后的家伙居然通过这件事情找到了他，并将他和那个莫名苏醒的邪神联系在了一起。
至于萨尔思，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焰已经证明了他的价值：他找到了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