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提前的暴雨
在恍若天瀑的暴雨之中。
莱因撑着伞，但浑身已经被淋湿；一旁的吟游诗人则彻底放开，他双臂向两侧延伸，仰起头，张大嘴巴，整个人充斥着一股“自由”的感觉，就好像是刚从某条沾满了排泄物的暗道中爬出来的囚犯一样。
...额，好像，他就是从下水道中爬出来的。
“暴雨提前了...这一次，我们可能得抓紧了。”
莱因这么说着；在已经如夜幕般深邃的晦暗之下，他缓缓绕开面前的水坑，看见自己那张模糊的倒影。
下午三时二十分。
换做先前，此刻的他估计正在和埃尔德在圣骑士的街上闲逛；那时候的天气还很好，太阳雨如夏天的柳絮般缓缓坠落，让莱因对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很是不错。
但这一次，暴雨却...提前了整整一天。
“倒霉倒霉！一定是你干的闯卡的事情，让我们被这座城市发现了；现在怎么办？”
“继续按原计划行事；我在咖啡馆给卡兹先生留了一封信，他在看见之后，同样会抵达圣湖。”
莱因并不准备更改他的计划；暴雨不会杀死他，莱因确信这一点。
“我们是这座城市唯一能够改变循环的两个变量；我有预感，这一次的循环，因为我们的某些举动，已经被彻底改写了。”
“因此，控制暴雨的家伙有些着急：他准备重新循环一遍，以彻底掩埋这段“失败”的历史。”
“我不是在问这个啦！”
在雨中，出乎意料的，塞勒斯的语调似乎并不带有埋怨。
他跑的比昨日更加快，双臂一直挥舞着，伴随着整个身体的摇晃，像是在风暴中扇动翅膀的舞蝶。
“我当然知道我们得去圣湖啊！我可不是那种因为时间可能循环，就会尝试不救同伴的家伙！”
“我的意思是，现在雨这么大，下水道很快就会被淹...”
“到时候咱们咋办？万一在见到卡兹之前，就被巡逻的卫兵发现然后抓住了呢？”
“要不要坐马车？我小时候听说，如果你能给一个马车夫很多钱，那么他就能够为你保守一切秘密。”
“比如？”
“比如瞒着家里的老婆去白房子啊...好吧，这个故事的原版就只有这么一个案例；这是能说的吗？”
“...如果你不说这些，我们可能真的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
暴雨已经越来越大，这一点倒是和上一次的循环无异；稠密的雨滴从天空中坠落，不像是落石，更像是直接编出了无数张透明的网。
在雨中，行人逃窜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阻力；他们的脑袋被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
空气中的风元素则快速稀薄；它们同样被暴雨网住了，就连莱因想要驱动它们用来给自己提速都相当吃力。
整个世界，似乎正在被一场稠密的雨...压缩。
两人在雨中奔跑，塞勒斯的动作却开始逐渐缓慢；雨声太大了，在暴雨之中，他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瞎子”。
莱因只好拉住这个家伙；后者的身上再次涌出一股酸臭味道，看起来短时间还没有办法被彻底抹去。
他牵着塞勒斯，先是穿过小巷，再转过两个转角；他躲避了七个由下水道引起的漩涡，踩断了不知道多少根树枝。
最后，他和塞勒斯躲进连着的屋檐之下。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戴上折纸风车；否则我们早晚在这种地方迷路。”
莱因甩了甩手；作为他唯一用来绘画的左手，很多时候，他还是很珍惜的。
雨声则愈发响亮了，甚至快要盖住他的声音；明明下午的四时都没到，整片天空却已经丝毫没有白昼的痕迹。
“折纸风车？”
“一种魔法容器；你知道魔法容器是什么吗？不知道以后再说。”
“我还真不知道！”
塞勒斯装出一个沮丧的表情，然后又用埋怨的小调哼起歌来；或许是因为想要盖住雨声，他的歌喉相当洪亮。
“一切都是为了辨别方向；哦~愚蠢的占星师，请不要阻止我对方向的占卜~我的歌声就是...”
“...”
下午三时四十分。
距离埃尔德跳湖的时间已经很近，万幸的是，他同样也在晦暗的边际线上看见了那片深邃的湖。
那里呈现出一股相当诡异的气息。
因为湖水的高温，当冰雨降落在湖之上时，甚至都连触碰都不曾做到，就被彻底蒸腾为水汽。
那些水汽被气流推举着，逆着雨点冲向天空，甚至直接形成了一条鲜明的冷热交界线。
在那条交界线上，不同的水相互交融，于是大片大片的雾气便缭绕出来，将整个圣湖都笼罩得如同幻境一般。
时间还绰绰有余。
暴雨或许并非一无是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加速了这一次的事件发展，也同样...
规定了埃尔德的行走路线。
这也是莱因一直带着塞勒斯穿梭于各屋檐之下的原因：圣湖之城的下水道虽然还能抗一段时间，但吸收水量已经远远不如从天空之中降落的雨量了。
这意味着人们会优先在地势更高的某些屋檐下行走；如果埃尔德还算是一个正常人，只要他还想要去圣湖“投湖自尽”，那么也一定会徘徊在不多的几条道路上。
他可以提前找到对方。
他于是继续奔跑着，甚至越跑越快；精神力还很充裕，足够他应对几乎一切的情况；就算事情突然间失控...
他还有名为【铁雨】的，不需要刻印完成地图便能发动的天灾。
可随后，在暴雨中，莱因却感觉自己的呼吸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可找到了塞勒斯之后，你应该做些什么呢？”
晦暗的交界线上，缓缓浮现出维恩的影子；那一缕鲜红的发丝此刻在流动的世界之中，居然依旧醒目。
它就这么浮在雨中，红发丝飞舞着，像是硬生生将雨幕撕开一道伤口后流出的血液。
“你提前救下他，顺便让塞勒斯观察他的魂灵；可你知道的吧，那魂灵一定是怪物的魂灵，你不是看见湖底的那些漆黑的生物了吗？”
“如果我不救下他，那么我该怎么确定呢？”
“还有一种方法啊。”
维恩指了指他身后浮动的噪点。
“你可以把他杀掉，然后用噪点吞噬；你明白的吧，解锁新地图的唯一标准就是吸收一定数量的“魂灵”。”
“这些魂灵并不相同；也就是说，这座城市中的所有人，或许都...”
“莱因？”
熟悉的声音突然将他拉回现实。
莱因发现自己又能呼吸了，于是他循着那最后被雨吞没前的一丝丝声痕，看向左侧。
在一个小巷之中，正蹲着一个人...
他蹲在雨幕之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此刻却又重复了一遍莱因的名字。
“是你吗？莱因？”
埃尔德正站在那里；他的胸口已经被洪水冲击地开始流血，却依旧有一个东西在晦暗之中闪闪发光。
可...这怎么可能呢？
莱因一直没有找到埃尔德，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乘坐某种特殊的交通工具前往的湖泊之旁；现在看来...
埃尔德一直在洪水之中前进。
这让莱因生出一种诡异的荒谬感；他抑制住周身正开始强烈闪烁的噪点，控制自己不去看另一侧的，依旧清晰的维恩形影。
“卧槽！”
塞勒斯却在一旁突然大吼。
下一刻，一坨巨大的黑色淤泥，从埃尔德的身后涌了出来；它在埃尔德的身后交织，很快将自己编成了一副怪物的躯壳。
“一直跟着埃尔德吗...是你在驱动他前进？”
很奇怪，明明事情的发展再次超出预料，甚至即将要和怪物打上一架...
莱因却感觉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