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下水管道
“你疯掉了？现在我们成通缉犯了，你知道通缉犯意味着什么吗？”
“这不是没有追上来吗？”
“马上就会追上来的！话说，你不是一个圣骑士吗？就这么违反了所有圣骑士都最尊崇的规则？”
在被雨水冲刷成粉末的矮墙之上，塞勒斯一边呕吐一边大喊；刚刚的情况太过于混沌，在他被莱因拎起来的时候，听觉更是被那些模糊的东西彻底遮盖。
这让这个瞎子的方位感几乎乱成了一团。
“现在我们怎...额，是不是有些奇怪？”
他抬起头，那双被漆黑填满的双眸尽管什么都看不见，还是怔怔地望向天空。
“是不是...要下雨了？”
“大概吧。”
莱因于是也同样抬起头；此刻正是下午的黄金时段，如果遵从上一次的记忆，那么天空之中应该飘洒着温热的太阳雨。
但此刻，莫名的乌云却缓缓聚拢。
“暴雨的时间提前了...是循环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还是说...”
“是因为我的行为没有符合那个占星师的预期，所以她准备提前结束这一次循环？”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告诉自己没有必要思考那么多。
随后，在逐渐潮湿的空气之中，莱因再次用已经有些发酸的手臂拎起塞勒斯；后者身上的臭味散去之后，的的确确不那么让人下意识远离了。
“先带我去你昨晚去的那个地方看一看；然后我们去圣湖旁，再救一次埃尔德。”
“好...不过我们现在是通缉犯了，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可能会被...”
“那就走你最熟悉的小路。”
正好下午三时，莱因看着自己手中的机械表。
这块表是他不久之前，在老画家还没有去世之时，于麦城买下的；当初他只是惊讶于这表的精细，感叹这个世界的机械科技或许远远比自己想象中发达。
现在他才意识到，可能不是这个世界过于发达，而是机械造物主教会这个莫名其妙涌出来的“正教”过于奇怪了。
巨大的阴影则在两人上方划过。
“你觉得那艘飞艇上的人是来逮捕我们的吗？”
莱因开着玩笑一般询问塞勒斯，他发现对方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害怕“违规”，毕竟，此刻的他正欢快地打开一个井盖，动作行云流水。
“来吧，钻这个。”
塞勒斯指了指那黑黢黢的洞口，没等莱因说些什么就爬了下去；动作流畅自然，像是回到了家中一样。
一股恶臭则扑面而来。
莱因捏了捏鼻子，事到如今，他可能终于知道塞勒斯身上那股酸臭的味道是从何而来的了。
“真的要钻这个吗...”
“要不然呢？你自己肆意妄为，把我们两个弄成了罪犯；现在钻下水道又不愿意了？”
“可你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太久了吧；我们没有光源，下水道这种陌生而错综复杂的环境，你真的可以...”
莱因依旧蹲在洞口旁，撇了撇嘴。
“莱因，我觉得...”
正顺着生锈的铁管向下爬的游吟诗人则突然抬起头，漆黑的双眸甚至比下水道更加晦暗一些。
“我觉得，这座城市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的到来才开始循环。”
“什么意思？”
“我是从这里出生的人，有一段时间里，为了规划逃出去的路线，我每天夜里都偷偷溜进下水管道之中，所以对这些管道很是熟悉。”
“但现在...几十年后的现在，这里居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虽然你这么说了，但一些怠惰的政府不修管道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像麦城那样的偏僻城镇，甚至都没有下水管道这种东西...”
“不是的...莱因，你看看这个。”
塞勒斯又重新爬了上来；他的手中拿着一张很薄的莎草纸。
在噪点的视野之下，那莎草纸并未有什么异常；器上并没有任何文字，但纸的四角却被折出不同的形状。
他于是伸出手接过，然后在指尖感受到一股...
粘黏感。
“这是我以前给出口做的标记；那时候我对世界的听觉感知还没有那么熟练，有时候会迷失方向，所以就用不同的缺角来标记每一个出口。”
“圣湖盛产一种长米，不好吃，但便宜到能让我也填饱肚子；于是我每天会省下几粒米，用它黏在下水管道的干燥处...”
“你的意思是...”
莱因将纸还给塞勒斯，然后搓了搓自己的拇指和食指；在湿滑的水汽之中，他能明显感觉到，那被碾碎的米粒正快速失去黏性。
“嗯，这种米的粘黏效果并不好，一遇到下雨天就会彻底完蛋，所以在我的记忆之中。纸条没过几天就会掉完的。”
“但现在，它却完好无损。”
“所以，你想说，圣湖之城这一次直接回溯到了你童年的时期？那么卡兹那个老家伙该如何解释？”
莱因猜到了塞勒斯想表达些什么。
他也的的确确思考过，如果圣湖之城已经不是第一次循环了，而是在这几十年间一直不断推倒重来，那么塞勒斯对于自己莎草纸的描述的确便有了解释。
“机械造物主教会是从十年前才兴起的教会吧；你幼年时期，它们有过任何...”
“嘁...”
莱因学着埃尔德的模样，轻轻啐了一口。
噪点已经将下水管道底部的视野探查了出来，他周身的风幕同时涌起，直接从管道上跳了下去。
“欸欸欸！你这人！”
“进下水管道怎么不盖上盖子啊！如果被发现了...靠...嘘...”
远处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在关键时刻，塞勒斯展现出他惊人的行动力，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井盖拖到了入口处。
于是，下水道里便瞬间昏暗了下来。
“稍微快一点...我不想在阻挡臭气的风幕上消耗太多精神力。”
“那能给我也弄一个吗？我也很爱干净...哎哎哎！不是风刃，是你身上那种柔和的、细密的气流...”
“如果你一动不动地死在这里，我倒是可以考虑。”
两人在晦暗的下水管道之中行走。
或许是因为噪点能够标记空间，管道并没有莱因想象中那么复杂，但这宽敞的甚至能允许两人同时通过的下水管道，还是极大引起了他的兴趣。
作为一座由无数湖中小岛连结而成的潮湿城市，拥有下水管道似乎也并不会让人特别意外；让莱茵意外的是，这管道的石壁之中，居然隐隐约约埋藏着用于加固的金属。
看上去像是机械造物主教会的手笔。
但按照圣湖之城的历史，机械造物主是一个近十年才逐渐兴起的正神信仰，如何才能修建起一座...
“莱因，我小时候并不知道有什么教会。”
塞勒斯走在前方，他的语调中失去了通常拥有的旋律，这表明他说出的话正经过深思熟虑。
“所以，我没法证明卡兹他们是不是我童年时候就存在的人。”
“但我当我真正逃出了圣湖之城，在倾听了太多外界的城市之后，在机械造物主教会还没有兴起的前面那些时间里...”
“没有一座我到达的城市，拥有圣湖之城那般的下水管道设施；按道理来说，如果一座城市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雨，那么它早就被彻底淹没了。”
在逐渐深入的地下洞口中，莱因屏住呼吸。
或许塞勒斯说的是对的。
机械造物主教会的确兴起地很晚；但或许，他们本身就和圣湖之城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参与了那场诡异的循环。
它们可能从一开始就诞生于圣湖之城，这也是这座城市遍布着机械和飞艇的原因；只不过在某一个瞬间，有一个教会中的人，逃出了这座一直在循环的城市，并将机械造物主的信仰传播开来...
就和逃出巴别塔的巫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