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首次上朝
“上朝~”随着肃喜的一声长呼,年前的最后一次早朝开启。
肃喜已经取代王信的位置,随行在萧锦筠身侧。他不是公公,虽年纪尚小,但为人机灵。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排成两列,跪下山呼万岁。
放眼望去,诺大的宫殿,稀稀拉拉的站着两排大臣,有些惨淡。但好在除了个别漏网之鱼之外,都是她的拥护者。
“平身!”
“谢陛下!”大臣齐整整地起身,整理好仪容,肃穆而立。
这是萧锦筠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早朝,她坐在上首,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她把大臣挨个打量了一遍,才给旁边的肃喜递了个眼色。
肃喜手持一份圣旨,打开来朗声宣读:
“郭丞、王信及其党羽内外勾结,发动叛乱,已经全部诛杀。
企图另立长宁公主为帝者,作乱生事,已经尽数流放。
刑部侍郎满门忠烈,追封忠国公,荫封族人。”
“今,叛乱已清,四海安宁,敕谕天下:自秦始置丞相,虽有贤相,然其间所用者多有小人专权乱政。我朝废丞相,设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分理天下事务,彼此颉颃,不敢相压,事皆朝廷总之;另设殿阁大学士,侍从左右,以备顾问;设都察院监察六部百官。”
众臣齐刷刷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总算给了这场闹剧彻底做了收尾,萧锦筠心下满意,说道:“平身吧!”
大臣整整齐齐排了两列,她扫视了一圈,目光扫至彭威后,停了下来,缓缓开口:“西南边军现在缺少一位将军,各位爱卿,觉得何人可担此大任?”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启禀陛下,西南边军多弘家军旧部,臣认为弘阳伯在西南边军中颇有威望。”
弘阳伯站出来,一头灰白的头发,稀稀拉拉的胡子垂至胸口,“咳、咳、回禀陛下,咳、咳、臣已年迈,恐难当此大任。”
的确是肉眼可见的垂垂老矣,这副身躯去边关恐怕是送命去的,萧锦筠心想,“推荐弘阳伯的人可真损啊!”
于是说道:“边关苦寒,弘老将军戎马一生,为我朝鞠躬尽瘁,如今还是在都城内安心养老吧!”
又一人跨出队列,高举起笏板挡住了脸,萧锦筠看不清也想不起来是谁。“回陛下,弘阳伯之子弘毅年少英勇,臣认为,可担任西南边军大将军。”
弘阳伯猛然回头,看着出言之人,满面怒气,颤颤巍巍伸出手,用食指指了一指,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出口。却回过身,扑通跪下:“回禀陛下,为国尽力,是臣子本分,臣本不该推托”,说着,抹了把眼睛,老泪纵横,“但老臣膝下如今仅剩这一个儿子,还望陛下念在老臣年迈,膝下无人侍奉的份上,不要将弘毅派去西南边境!”
周围的人无不为之动容,弘阳伯三子,两个在战争中牺牲,如今暮年只剩下一个小儿子在身边,竟然还有人不肯放过。于是纷纷对提出此建议之人怒目而视。
刚刚那人并非不知自己的话会引起众怒,低垂着头,看着脚尖,有些瑟缩。
这倒是让萧锦筠感到疑惑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盯着弘阳伯不放,究竟是何缘故?
“我去!”彭威听了半天,左右看了又看,双手抱拳,气势如虹,“陛下。臣请愿前往西南戍边!”
下边传来一阵骚动,“彭将军果然赤胆忠心!”
“别看为人耿直,敢作为,肯担当,是个硬汉!”
这些话收入彭威耳中,他抱拳的手握的更紧,更加庄重起来,虽还保持行礼姿势,下巴却高高扬起。
萧锦筠曾经修书一封问过锦篁西南边军的将军人选,他回信中列了一串名单,彭威恰好也在其中。她感念彭忠心平叛,本也有意提拔他去西南做大将军,如今见他自荐,正中心坎。况且,副将为人缺少果断,却颇有一些谋略,与彭威正好互补。因此满意地点点头:“彭威将军此次忠心平叛、护国有功,虽有财物赏赐,朕仍觉不足。今日,就封彭威将军为威远大将军,镇守西南,赐封一等公衔!”
一等公衔,乃至高荣耀。
“谢陛下!”彭威万分郑重,跪下磕头谢恩,心中感动不已。
“将军请起。”萧锦抬手示意,同时给足了尊重。
彭威之前心里对陛下的那点不满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感激与尊敬,心中所想唯有以身报效国家,方才能报得万一。
萧锦筠继续问道:“弘阳伯之子可有将军之才?”
弘阳伯一愣,有些晃神,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人老思亲,生怕独子被陛下一杆子支远了,思忱之下,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但弘毅年少英勇,名声在外,早有人替他回答了。
“回禀陛下,弘毅虽无官职,但自幼跟随弘老将军,可谓虎父无犬子,乃是天生的将才。”
弘阳伯的反应萧锦筠看在眼里,也知晓他心中担忧,因此并不责怪,温和道:“彭威将军既然戍边,守城将军一职空缺,就让弘毅担任守城将军。既全了弘老将军的心意,也不辜负少将军的才能。”
泪水瞬间盈满了弘阳伯的眼眶,他是行武之人,向来铁骨铮铮,虽真情流露,但并不想人前示弱,努力想将眼泪憋回,还是失败了。
守城风险毕竟小多了,这下弘阳伯心事了了。他既不必担忧儿子战死沙场,也不必再担心儿子的前程与家族兴衰。
武将的功勋向来都是靠真刀真枪地杀出来,他打了一辈子仗,多少次死里逃生,他舍不得唯一的儿子再去前线杀敌。他一把年纪撑着上朝,就是想要再给这唯一的儿子铺一铺路,只要他还在朝上,他的影响力就多一分。
想到这,他尽力克制住声音的哽咽,抹了一把流到胡须上的泪,就要跪下谢恩。“老臣。。”
萧锦筠赶紧说道:“弘老将军免礼!”
旁边的人情绪受到弘阳伯的感染,也甚是感动。早已上前扶住颤颤巍巍行动迟缓尚未来得及跪下谢恩的弘阳伯。
萧锦筠朝他略点点头,收回笑容,继续严肃问道:“礼部尚书何在?”
礼部尚书向外跨了一步,站在队列外,笏板举至额前,脆声说道:“臣在。”
萧锦筠点了点头,吩咐道:“即日起,准备明年春闱,科举选士,广纳人才。”
“臣遵旨”礼部尚书行礼毕,退回队伍中。
“吏部尚书何在?”
无人上前,队列里一阵小小的讨论声音,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吏部侍郎走出队列,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回陛下,吏部尚书此次获罪,已被抄家流放。”
萧锦筠听了,有些惊讶。此次牵连甚广,她来不及弄清楚都是哪些人获罪,没想到吏部尚书这么重要的职位竟也牵涉其中。
下面朝臣听闻,也悄悄讨论着,萧锦筠略沉思了一番,问道:“吏部侍郎可在?”
刚刚说话的就是吏部侍郎,他姿势未变,“臣在。”
现在他就是主理吏部事务之人,萧锦筠决定给他升官,拉拢成为自己的忠臣。因此说道:“提升你为吏部尚书,即日起,预备各部官员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六部官员拔擢补缺,配置齐全。”
吏部侍郎李总抚一愣,随即跪地磕头道:“臣遵旨,谢陛下!”
尽管尽力克制,声音仍然流露出按捺不住的激动。
吏部尚书是从一品,尚书是正三品,从吏部侍郎到吏部尚书,最快也要三年五载,有的人甚至一辈子就止步于侍郎,根本没有机会晋升为尚书。即使尚书因为各种原因离任或者被废,这么重要的位置一般也是由皇上亲自选拔上来。
由侍郎升为尚书,这在我朝还是头一次。李总抚心里乐开了花,他拿着笏板的手轻轻颤抖着,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家告诉家人这个好消息了。
“户部尚书何在?”萧锦筠并没有多关注他的反应,继续问道:
“臣在。”
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就是管着她钱袋子的财务经理。萧锦筠迅速在心里记下了他的容貌特征,才缓慢而平稳地说道。“清点国库钱银,开仓放粮,增设粥棚,让城内百姓过个饱年。年后盘查土地人口,登记造册。”
户部尚书是个个子不高的小老头,年岁看起来没有多大,胡子头发全白了。沉稳说道:“臣遵旨。”
“兵部尚书何在?”
兵部尚书走出队列,“臣在。”
“去户部支取另三个月军饷给边关将士,慰问一年辛劳。”
“臣遵旨。”
“刑部尚书何在?”
“臣在。”
“掌管刑罚之政令,以赞上正万民。凡律例轻重之适,听断出入之孚,决宥缓速之宜,大事上之,小事则行,以肃邦犯,勿使有冤。”
“臣遵旨。”
“工部尚书何在?”
刘示规殷勤走上前,“回陛下,工部尚书在此次动乱中获罪,臣工部侍郎刘示规。”
萧锦筠听到了这个名字,眼睛一眯,正愁找不到你呢,自己跳出来了。
“好,奏报在建工程、水利、交通事务,或建或停,等待批复。”
“臣遵旨。”
刘示规心里有些失望,他原本设想自己也会如吏部侍郎一样,补了工部尚书的缺。
刘示规眼睛一转,心想“完了,这是上了陛下的黑名单,不会腾出手来就收拾我吧!”
他退回原位,战战兢兢。
女皇安排完工作,忙着下班,给肃喜递了个眼色。
肃喜收到信号,“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大臣各领差事,嘁嘁喳喳。低下头小声和旁边人讨论,“陛下一回来就这么大动作,以后可有的忙了。”
另一人点头附和,“是啊是啊,终于肃清了奸臣的势力,朗朗乾坤,指日可待,”他捋着胡须,感叹道,“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众大臣没事要启奏,肃喜高声喊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跪了行礼后退出了大殿。
有人欢喜有人忧,刘示规低头走在路上,心里有些忐忑,“难不成,陛下真认为我是崔令锦一党了?这该怎么办啊!”他低头走路,连后边有人喊他都没有听见。
“规兄,规兄!”那人一连喊了他好几声,见他没有反应,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那人拍了刘示规的肩膀一下,吓得他一哆嗦。“嗨,是窦焉啊,你怎么连点动静都没有,吓我一跳。”
窦焉忍不住笑了,“规兄,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怎么了?”
这种烦恼,不能让人知道,免得被人拿来做文章。刘示规收起了心思,“没想什么,怎么了?你找我有事?”
窦焉两手一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嘴一咧,凑近刘示规的耳朵有些神秘的说:“我听说云烟楼展出了欧阳老先生的一幅字画,要不要一起前去观赏一番?”
“确定是真迹吗?”刘示规眨了眨眼睛,来了兴趣。
“保证比真金还要真!”窦焉说着,有些兴奋,手攀上了刘示规的肩膀,被他一把拍掉,“别猴儿里猴儿气的。你还在皇宫里,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嘿嘿”窦焉讪笑着收回了手,心里想着“刘兄这人不错,又有些才气,就是性格孤僻了一些,不喜与人亲近。”他搓了搓手,有些遗憾地说道:“只可惜价值不菲,我有心无力,若是此生能够收藏一幅欧阳老先生的字画,真是死而无憾了!”
“欧阳老先生的确个大师,尤其擅长山水写意画。”刘示规心中得意不已,无人知欧阳老先生是他的师父。他看着窦焉,说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两个人并排出了宫门,窦焉比比划划,手舞足蹈的与刘示规说着话,一动一静画面真有些诙谐。
萧锦筠回到自己的宫殿里,伸伸懒腰。“哎呦!当皇帝可真是累啊,怎么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我做。”
碧玺走上来,一边浅笑着轻轻地为她捶着肩膀,一边伶俐地说道:“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之夜了,往年自除夕起,总能休沐半月,陛下也可轻松些。”
萧锦筠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说道:“今年特殊一些,动乱刚刚平息,需要轮流当值。”想了想,又加了句,“少不得,要多发放些赏钱,慰劳大家的辛苦。”
刚开始还有些不理解原主过于勤勉,主张劳逸结合的,现在看来,任重而道远,一刻也放松不得。
午睡刚起,户部尚书的就奏折传了进来,称国库空虚,钱银不多,增设救济粥棚后,恐怕不能多发军饷。
萧锦筠合上折子,犯了难,“锦篁在边关守着,手里没有银子,没有切切实实的实惠落在手里,下边的人怎么会甘愿跟随”。她对镜梳妆,自言自语“要是这个时候,哪里能弄上来一批银子就好了。”
肃喜本来在门外侯着,闻到女皇自言自语为银子发愁,眼睛一转,有了主意。他走进殿内,跪下“陛下,臣有一事奏报。
“起来回话。”肃喜向来处事分寸得当,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必是有重要的事。萧锦筠抬手示意他起身,微转身子朝着他站立的方向,认真地看着他。
肃喜半躬着身子,说道:“陛下,马上过年,南部前往中原进贡年礼,想要借道我们这里,由于周边战乱,金银财宝数额又巨大,使者来信,请求我们出兵协助护送。”
他只说了一半,余下的话未出口。
一开口,萧锦筠竟说了不相干的,“肃喜,在我面前,不必躬身,你是官,不是奴。”
肃喜有些愣怔,反应过来还是乖乖地站直了身体,说道:“是。”
但还真有些不适应,自己的大高个子,此刻怎么那么显眼呢?萧锦筠倒是满意了,“这才对嘛!少年就该有意气风发之姿态,你又聪明有才学,不要束缚了。”
突然被夸奖了,肃喜摸摸脖子,一抹飞红浮上脸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借兵护送银钱,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眼下正缺少银钱,大笔的银子能看不能用,可真馋人啊。
“要是进贡给我的就好了!”萧锦筠有些悻悻地低了头。
肃喜见状,以为女皇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又凑近些悄声道:“我们可以借用一下,银钱数额虽然巨大,但对于中原来说,如毛毛细雨。”见她仍然眉头紧蹙,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况且中原内乱,自顾不暇,料想也不会为了一些进贡的年礼,贸然对我们出兵。”
萧锦筠闻言终于有了些动摇,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肃喜见状,受到了鼓舞,更加放心大胆地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道:“再者,我们的地理位置处于要塞,西面是蜀,南面楚,东面吴,顾及着西面、南面的敌人,中原也不会轻易和我们闹翻,毕竟逼急了我们归顺于哪方,都会成为别人插在它腰上的一把剑。只要我们保持中立,就是安全的。”
“若果真如此,就太好了。”萧锦筠终于被说动,她露出笑容,眼睛亮晶晶地,转头朝着肃喜竖起一根食指,“给中原修书一封,态度不能强硬,极尽委婉,毕竟拿人手短,态度要做足。”
“是,”肃喜喜气洋洋,躬身退下。
陆煜川来了,于门外拱手而立:“参见陛下!”
“免礼,煜川,过来!”萧锦筠见他来了,很是开心。
“看看我带来了什么?”陆煜川自袖中掏出一个奏折。萧锦筠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一看是个奏折,有些失望,她摆摆手,“此刻不想看奏折,头大。”
“不是奏折,是陈情表。”陆煜川拉住她的手,把陈情表放在她手上,萧锦筠有些好奇,打开来看,原来是刘示规的陈情表。
刘示规虽卷入叛乱之中,仍能明哲保身。
参与叛乱的崔令锦,是他提议提拔为将军的,他也是偶然吃酒遇到,感觉此人才华人品具是不俗,喝了几盅酒,就贸然答应引荐,但完全没有摸清楚底细。酒醒之后,也曾后悔,想要悄悄地糊弄过去。谁知崔令锦是个会处事的,总是约他喝酒,大谈忠君报国之心,从不提引荐之事,他一时感动,朝堂上多了句嘴,没想到还真把他给提拔上去了。现在事情暴露出来刘示规才知道,崔令锦是宰相的姻亲,两个人挖好坑,就等他往里跳。刑部尚书之位空悬,陛下早朝当场提拔了刑部侍郎,工部尚书空缺,却没有提拔刘示规这个工部侍郎,刘示规心里想,果然是受到了牵连,若陛下对他有了防备之心,好的结果是政治生涯结束,坏的结果,恐怕陛下若认真猜忌,抄家灭族也不在话下。
因此上书陈情表一份,为自己辩驳。
萧锦筠收到的陈情表,逻辑思维清晰,措辞得当,有礼有节,如沐春风。
刘示规本人,极擅辞令,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关键是还不令人反感。
萧锦筠在心里对刘示规有了初步的印象,“这个人若不是个叛党,倒是个可用之才。”
“我也觉得他不错,只是不知为人如何。”
“来人!”
翡翠款款上前,“陛下。”
“你怎么来了,病着好好休息,我这里有碧玺伺候就行了。”萧锦筠起身,见翡翠面色还有些苍白,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热了。拉住她的手,“太医说了,你悲伤过度,又奔波劳累,多休息才行。快回去躺着,我这里没什么要紧的事。”
翡翠人已经瘦了一圈,眼睛看起来更大了,她一双乌黑的眼睛此刻泪水朦胧,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陛下,奴婢已经无大碍了,就让奴婢伺候在您身侧吧,这样奴婢心里还踏实一些。”
“哎,你这丫头,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苦了自己。你若为琥珀伤心,想要祭奠她,或者想要做场法事,无论什么,都随你意。”
翡翠听闻,有些默然,“说句不该说的,陛下以后还是不要对下边的人这么好了,免得有些不知好歹的生出和琥珀一样的心思。”
“我怎么做是我的事,别人怎么想是她们的事,而且我相信,人不可能全是不知好歹的。”萧锦筠并未在意,翡翠听了她这话,倒是心里一暖,看着她笑了。
“你愿意在这就在这吧,也不必在我身边站着,就留在这里,我有差遣就唤你。”萧锦筠把她留在一个小几上坐着,又转身回到了茶桌旁。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何时,陛下也不会成为狠心绝情之人。”陆煜川目睹了这一切,微笑着说。随后又道:“你刚刚唤人做什么呢?”
萧锦筠一拍脑门,“我差点忘记了!”朝外张望着,喊道:“肃喜,你出宫一趟!”肃喜走上前来,萧锦筠问:“还记得容积堂吗?”肃喜点点头,“叫他们查一查刘示规这个人。”
“是”肃喜拿了手牌,出宫去了。
“容积堂?我竟然从未听说过。”陆煜川挑了挑眉?
萧锦筠笑着说,“就是皇父给的那个破钥匙,是个民间情报网。”
他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马上就是除夕夜宴了呢,今年不同往年,需要格外热闹一些,驱散晦气。”萧锦筠胳膊支在桌上,独自扶着脸庞,心不在焉地说道。
这是穿过来的第一个新年,不知道爸爸妈妈在那边怎么样了,时间也是新年吗?有些伤感。每到新年,都能抛开一年的烦恼,回家乖乖做个孩子,如今,却要在这里假装大人,做别人的依靠。
想到这里,鼻子酸酸的。
陆煜川借着她的话说,“的确是该热闹一些,辞旧迎新。”
见她情绪不好,起身坐到她身边,柔声问道:“可是还在为这次的事伤神?”
她摇了摇头,叹息,“那倒没有,只是疲累了。”
陆煜川扶她在榻上半躺着,在她身后垫了个靠垫,让她依着舒服些,才起身走到那架黄花梨的鸾飞凤舞筝后坐下,一双手灵巧地弹奏起来。
屋子里碳火烧的暖融融的,古筝声音清脆悦耳。陆煜川微微俯身,侧脸如玉,长睫垂下淡淡阴翳,整个人透出冰雪似的空静。视觉听觉的双重享受,一下就扫走她大半的阴郁,她懒懒地倚着,静静享受这一切。
一曲罢,陆煜川走过来又坐在她身边,“心情可好些了?”
她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轻松愉快,谢谢你!”
他的眉眼修长疏朗,眼睛里闪着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眼底尽是温柔,“和我还如此客气。”
萧锦筠微笑着对他伸出手,陆煜川把手递了过来,和她握在一起。
萧锦筠微笑着晃了晃手,“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陪伴我。”
陆煜川的拇指摩擦着她的手背,没有说话。一种特殊的情感激荡在两个人之间,但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种温馨的气氛。
四目相对沉默了一会儿,陆煜川开口,“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萧锦筠低头,转了微红的脸庞,“好,早些休息吧。”陆煜川起身离开了。
“哼,总是走的那么果断。”萧锦筠撅起嘴,有些不服气,“真是个钢铁直男。”
“陛下若不舍得皇夫走,奴婢去把他唤回来。”翡翠端着茶走上来,听见她嘟囔,唇角含笑,带着三分真诚揶揄道。
“哎,你这人,怎么偷听人说话呢?”萧锦筠又羞又恼,假装嗔怒着。
翡翠也不加掩饰,更加笑的肆无忌惮,“奴婢可没有偷听,奴婢一直在这的,是陛下眼里只有皇夫,忘记了奴婢在这了。”
堵的萧锦筠无话可说,只能用身份来压她“死丫头,连我都敢取笑了?”
翡翠掩了笑意,“陛下,如今您与皇夫的关系已经缓和多了,真好。原来一直剑拔弩张的,奴婢真为你们感到担心呢。”
“翡翠,我从前真是太傻,为个王信,哪里值得?别说陆煜川了,若非为王信责罚琥珀,也不会伤了她的心,如今她的下场,也有我的一分责任。”萧锦筠宫变后第一次提起琥珀。
说实话,她本人虽然对她没有多少感情,但想起来仍然心口有些痛,必然是原主的一些反应与她融为一体。
“陛下快别这么说,平时荣华富贵何曾少了她的,您惩罚她,不过几个月的事,何至于记恨到如此地步,终究是个糊涂人罢了,不值得您伤怀的。”
翡翠眼圈红了,但语气中少了几分悲伤,反而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我虽难过,这个道理倒也懂得。”
萧锦筠叹了口气,“终究是我纵得她的心性如此,正如你所说,以后还是宽严相济的好。”
翡翠闻言,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两人都没再言语,在暖融融的屋内安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