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蝼蚁
半个月后。
落霞山。
席铁牛蹲在他前段时间偷听到仙人秘密的树洞中，面上满是焦灼之色。
他毕竟只是一介凡夫，现在却在打两位仙人的主意，自然内心不安。
“希望那两位仙人决斗，会留下些什么……一张灵符也好，仙衣碎片也罢，终归是仙人之物，给到公子爷那边，或许能换来不菲的赏赐。”
一想到自己即将出生的儿子，席铁牛的眼神逐渐坚定。
“都已经巳时了，怎么还不来？”
席铁牛不时将脑袋探出树洞外，遥望天空。
如此，又等了一个时辰，整个落霞山一片寂静，并无半点动静。
“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或许是已经开始了，但是仙家手段非凡，我肉眼凡胎，瞧之不见？”
正当席铁牛打算放弃之时。
“唳！”
一声嘹亮的啼鸣响起，转瞬间便响彻整个落霞山。
“来了！”
席铁牛精神一振。
凡俗的鸟，绝没有这么宏亮的啼鸣声，只有他那天见到的双头巨雕有可能。
席铁牛连忙缩回树洞，用野草掩住洞口，施展“龟息功”，将自己浑身的生机敛藏起来。
树洞中一片黑暗，席铁牛什么也看不见。
而落霞山在先前那一声啼鸣后，便再无其他的异响，很快恢复了平静。
平静到席铁牛几乎以为刚才那一声啼鸣是幻觉。
好在没多久，落霞山又有了动静。
“吼！”
一声巨大的虎吼，从山林深处传来。
席铁牛只觉虎啸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已到了近前。
“是大虫！”
席铁牛脸色苍白，这落霞山的猛虎凶猛异常，不知有多少人葬身其腹。
“哼！”
这时，外界却忽响起一道惊雷般的冷哼声，那猛虎听到这冷哼声，立刻便闭住虎口，不再长啸。
“竟以凡虎为坐骑，赵子日，看来你这十年是越混越回去了。”一道冰冷的男声传来。
席铁牛依稀记得，这便是他前段时间听到的男女神仙中，男神仙的声音。
“废话少说，你我十年前不分胜负，今日势必要做过一场。”
这时，另一道男声响起，却是干涩沙哑，听起来阴森森的。
“看来这就是约斗中的另一位男神仙了，他既已到了，两位神仙显然要按约定斗法了。”
席铁牛脑海中已出现两人互相忌惮，隔着老远对峙的画面。
也多亏于此，他们才用法力发声，声音传出去很远，让他也能听见。
席铁牛还待继续听下来，但又怕被神仙察觉，于是主动加快龟息功的效果。
眨眼功夫，便坠入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也不知下坠了多久，席铁牛幽幽醒来。
“结束了么……”
席铁牛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想出去看看，但又忍住了。
如此，又趴在树洞里呆了半个时辰，外面平静依旧，席铁牛才确定，两位神仙多半是分出胜负并且离去了。
席铁牛钻出树洞，沿着记忆中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他见到了数丈方圆，坑坑洼洼的地面；七、八棵倾倒的树木；以及惨死在地的巨雕与猛虎。
“这就是仙人大战么……”席铁牛暗暗吃惊。
这场面，比他见过的最厉害的武道高手相争，还要惨烈数倍。
“看这痕迹，他们大战到前面去了。”
席铁牛继续沿着线索向前，同时留意着脚下，希望能捡到一些仙家遗留之物换取赏钱。
“找到了！”
忽然，他看见一块金属物件遗落在草地上，反射淡淡阳光。
他快步上前，发现这竟是一柄巴掌长的小剑。
以某种他未曾见过的材质打造，剑身表面，有着毫毛大小的光华在流转。
这必是仙家之物！
席铁牛满心欢喜，正准备将小剑收入怀中。
“哼，我的东西也敢动，找死！”
蓦的，阴测测的声音传来。
席铁牛的动作陡然凝滞。
额头上，冷汗直流。
这个声音是……仙人，还没有离开？！
他抬起头，一个身材干枯，面孔干瘪的阴沉中年，正阴测测地看着他。
“仙人恕罪，仙人饶命！小人无意路过此地……”
席铁牛立刻跪伏于地，磕头如捣蒜。
“你不用怕，他现在体内一丝法力也无，回气丹也已耗尽，杀不了你。”
正这时，另一侧又传来那冰冷男仙人的声音。
席铁牛一愣，抬起头来。
那阴沉中年依旧眼神冰冷的望着他，却盘膝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而另一边。
一个面色苍白的蓝衣中年男子，也盘膝坐在一棵树上，正看着他。
蓝衣中年神色温和道，“凡人，你用手上那柄飞剑，替我杀了他！他现在没有法力，用不出防护手段。”
“你敢？！”
阴沉中年厉喝一声，吓得席铁牛身子一颤，差点连刀也拿不稳了。
“小人不敢。”席铁牛颤声道。
蓝衣中年露出温和的笑容，安慰道：“别怕，他现在的力气顶多只能踩死一只蚂蚁，伤不了你。”
又道：“只要你杀了他，无论你想要什么好处，我都可以给你。”
“真的？”席铁牛眼神亮了起来。
“自然是真的，我堂堂修仙者，还不至于骗你一个凡人。”
“那、那我要仙法可以吗？能让人修行，化凡为仙的仙法。”
仙缘在前，席铁牛也不由鼓起了勇气。
这句话说完，他的手都在抖。
“这有何难？”那蓝衣中年笑道，突然从腰间取出一枚玉简，朝着席铁牛丢了过去。
“这是半部《弱水诀》，乃是最上乘的炼气法门，只要你替我杀了他，我亲自收你为徒，引导你入门。”
席铁牛接住玉简，战战兢兢捧着。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获得了传说中的修仙法门。
这若是上传给公子爷，天知道会赐下何等赏赐？
不，不对。
这可是修仙法门啊！
若是练成了，想要多少银子变不到？
要传，也只能传给自己未出世的儿子。
重利在前，席铁牛也不由生出无限勇气，拿起巴掌大的飞剑，恶狠狠地望向阴沉中年。
阴沉中年面色一变，旋即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凡……道友，兄台，莫要被他胡言乱语诱惑了心志。唯有身具灵根者方可修行，他连你是否身具灵根都未测过，便直言引导你入门，显然不是真心，只不过借你手来杀我罢了。”
席铁牛这才知道，修仙竟然还有这等秘辛，当下面色一变，看向蓝衣中年，见其面色有些不自然，对阴沉中年的话信了大半。
阴沉中年见状，厉声一笑，又利诱道：“兄台你想想，待我一死，你一介凡人，生死还不在他一念之间？”
阴沉中年一番话，让席铁牛冷汗连连。
望向蓝衣中年的神色，也不由多了几分畏惧。
阴沉中年趁热打铁，“你若是替我杀了他，我事后可以替你测试灵根，若是身具灵根，我也可以传授你半部弱水诀，引你入仙途。而若是兄台你不具备灵根，我可以传你几件符箓法器，保你在凡俗十世富贵。”
说着，阴沉中年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和几张符箓，将符箓卷在玉简上，朝着席铁牛丢过去。
只是阴沉中年似已完全没了力气，还没丢出多远，玉简便无力的落在地上。
席铁牛面色阴晴不定。
他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他竟然正面撞上了传说中能呼风唤雨的修仙者，还是一遇就是两位。
喜的是，两位修仙者斗法之后，似乎都处于法力耗尽，并且战力全失的阶段，竟然都沦落到要讨好他这个凡人的地步。
“老天保佑，换作平日，我这凡人怎会入他们的法眼，现在这却可以左右逢源，尽得好处。”
席铁牛看着不远处，落在地上的符箓和玉简，眼神火热。
他三步并做两步，快速捡起玉简和符箓。
“果然是仙家宝物……”
还未等席铁牛细看。
“噗！”
那符箓忽然无风自动，一团火球自其中射出。
席铁牛闪避不及，立刻便被火球击中。
火热迅速变大，转眼间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啊！”
席铁牛惨叫一声，在地上翻滚，却怎么也扑不灭身上之火。
哀嚎两声，没了声息。
“哼，区区凡人，蝼蚁一般的东西，也敢谋虚作妄？”
这时，阴测测的声音响起，阴沉中年面露冷笑。
“不错，此人竟想在你我之间左右逢源，实在该杀。”
那蓝衣中年也开口道，竟与阴沉中年达成了一致。
两人面视一眼，皆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两人闭目，开始全力恢复法力，谁先能恢复第一丝法力，就可将对方斩杀。
大概一炷香时间，两人同时起身。
竟同时恢复了第一丝法力。
见对方同时起身，两人都是不由面色一变。
正在犹豫是否该出手时。
“我本以为你们法力相近，必定一死一重伤，于是在落霞山外守着，却没想到十年过去，你们竟还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这时，一道女声传来。
若是席铁牛还活着，必会认出。
这是他那天听到的男女神仙中，女神仙的声音。
“师妹！”
两人皆是失声道，同时向着声音传来处望去。
却只见两道匹练一般的剑光。
“噗嗤！”
阴沉中年和蓝衣中年都只恢复了一丝法力，无力阻挡，被瞬间斩落脑袋。
两人眼睛还睁着，里面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一名蓝衣仙子出现在两人的尸体前。
她微微一笑，将两人的储物袋收入囊中，又取出两枚一阶火球符，拍在两人身上。
没多久，两人的尸体就化为灰烬。
“两位师兄，你们果然爱我，为了四年后我能拜入仙门，竟不惜葬送自己，将自己毕生的财富赠予我。”
蓝衣仙子明媚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她转身离去，途经席铁牛被烧焦的尸体，美眸微讶。
不过，在感应到其上并无半点生机，也无法力波动后。
蓝衣仙子摇了摇头，道：“一个凡人，多半是误入此地，被些许斗法余波所杀。”
区区凡人，自不能引起蓝衣仙子更多的注意。
她快速离去，转瞬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