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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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那段陈年旧事

倏地一声,那两只乌鸦应声飞向他们来,那种特有的隐约暗藏杀机的疯狂正从这两只动物的尖喙和利爪间溢出。

因生命受到威胁产生的恐惧无法抑制地从大叔抖动的手里放大。他连忙丢掉所有东西,喝声叫三位女生赶快蹲下,抱着头不要乱动。

他在蹲下后,还举起右手拿出一个小拨浪鼓在空中不断地摇响,观察着这两只乌鸦的动向。

三个女生没见过乌鸦直接奔着人这么凶狠地飞过来,也被这一幕吓到了,赶紧跟大叔一样双手抱头蹲下。

一只体格小一点的乌鸦看动拨浪鼓又尖叫了两声,跟着大乌鸦在他们头顶绕了几圈就走了,死一样的沉寂又恢复了。

等到乌鸦飞走后,大家才敢站起来。

大叔看了看她们,说:“快!你们几个快点带好自己的东西,跟我走!”

三个女生经过刚才这几分钟,现在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踉踉跄跄地紧紧跟着他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婉晴边走边不时回头往房子和鱼塘那边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迹象可以印证她的猜想。她看到的东西没有让她失望,果然那两件挂在晾衣架上的衣服像幽灵一般,围着衣架飘来飘去。

赵希和燕霞则相互扶着,用赵希那件外衣盖在头上,

大叔分析了下刚才乌鸦的情况,看着这三位去找老坟的女生,隐然察觉到她们可能沾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了。他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告诉她们了。

大家在离开时,了解到这位大叔就住在分岔路往右边走去的那个村庄里的,名叫李智仁。

据智仁说,他们村子原来就在刚才他们待的鱼塘那一带地方。刚才的鱼塘和房子那里是原来的村头。

智仁回忆起了往事。

二十年前,村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很不吉利。家家户户都害怕会继续有不祥的事情,于是村长跟大家商议,一起集资在外头请个法力高超的风水先生过来给全村祛魔消灾。

三天后,村长带着那位风水先生进村了。风水先生披着长袍,像个道士长老一样,果然仙风道骨。

他刚一到村长家,就看到乌泱泱大伙已经聚在了村长家里。大家你一嘴我一舌地,争着向风水先生说出自己的遭遇。

听了众人的讲话后,他伸出双手,上下摆动示意大家不必再多说,他已心中有数,便请大家放心并安静地回家,他自有办法帮助大家度过此劫。

众人各回各家后,他取出一个铜罗盘,捧在左手手心上,右手拿着拂尘,围绕村里的每一栋房屋,一时左边看看,一时右边再看看。一时,他会竖起右手兰花指,从村头走到村尾,又从村尾走到村头,在鱼塘边和几个角落边上还会挥动一下拂尘,眉头紧锁,双眼紧闭,口中念着咒语。

末了,他做完法事,准备向村长交差。

村长心里虽然还有忐忑,但是不忘礼节地让家长备好一个红包,呈给风水先生。

此时,刚好下午3点钟,太阳正晒,到处敞亮。村长隔壁家的都知道法事做完了,于是也就又聚在村长家里,屋子里里外外,连大门门槛上都站着人,都想听听风水先生有没有特别交待的事情。

村长想了一下,在送走风水先生之前,还想请他帮全村算算未来的运势。风水先生问了大家全村的一些情况,又了解男丁女丁、村长的生辰八字等大致情形,便掐手指算了一卦。他觉得全村还留在现在的地方住,以现在的村里各屋的布局,还是会凶险不断。今天解决了一部分,但是未来还将有新的。

村长跟各家的家长全都在场,大家受惊吓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于是当下决定,与其还要继续担惊受怕,连累子孙,不如远离现在这块地。就这样,村长又委托风水先生帮忙选了个附近的地方以便大家搬过去。

就这样,我们村大家就都搬到了现在新村庄的位置那里,连土地神庙、祠堂也都请示神明跟祖先后迁到了新村庄那边,而搬走了人的老村庄那一带就荒废了成今天的样子。

大叔还说,平时大家都不会随便回来这里,来的时候也不会单独来。偶尔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想念着会叫家人陪着一块过来看看,基本上都是看到鱼塘那里就往回走了,不再往里进去。一般人也看不出来这里有条路。

三个女生听完,才恍然大悟,知道为什么这条路这么多杂草。

赵希问大叔:“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智仁说:“呃……”

赵希不等他迟疑,把眼睛睁得更大了,补充问道:“是关于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小孩的事吗?”她咽了咽口水,显然她的内心很矛盾,想得到肯定的答案又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燕霞的心情与赵希一样,紧紧地被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拽着。

婉晴反而显得相当期待,因为从昨晚到现在她的好奇一直没减过,原本赵希不问她就准备自己问了。

智仁向着远方长叹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这三个女生,摇了摇头,觉得再进行隐瞒也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况且,今天上午这一切可能也是天意:

她们三个居然发现道路找到老村庄。

他平时进出村里都不会往杂草这边看一眼的,而他又是恰巧今天早出往那边一瞟看到她们遗落的外衣。

他以为会看到哪个同村的长辈来闲聊一下,却发现是这三个女生,还靠近了鱼塘那屋。

他刚好把准备拿给小外甥的小拨浪鼓带在身上……

一切的一切,太多的巧合了!

他决定说出当年的那件至今在村里大家已经绝口不提的事。

二十年前,那时师范大学新校区还没有存在,他和村里的人生活在平淡安静的环境里。村里人之间祖上好多辈都是亲兄弟姐妹,日常也没有什么纠纷,每日只是勤劳下田耕作。

可是,在那年约莫深秋的时候,有一户人家搬了进来。要不是当时村长的仁慈,全村的人决不会允许一户外来人家走进他们原本的生活圈子,毕竟在中国农村的思想里,故土和家园都比较封闭。外人可以逗留一些日子,但是不可以长住,这就是中国当时的农村。

这户人家只有一个老太婆,一位妇女和她八岁的儿子。老太婆叫刘先秀,那妇女叫阿英,孩子叫阿树。

当时大家都说,阿英看上去30不到,人长得很漂亮。阿树有点内向,警惕性很高,大人讲话时总会仔细盯着大人观察。

村长安排他们一家住在村头,就是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个房子,好让避开村民对他们的闲言碎语,也让村民逐渐接受他们。差不多一个月后,他们才和村里的人比较融洽地生活着,大家也才互相熟悉。

住在他们隔壁的一个吴大妈跟阿英最投机,她了解到原来这家人生活在北山市,老太婆是阿英的婆婆,她儿子,也就是阿英老公混黑社会被仇家暗杀了,公公在仇家上门报复时为了保护家人也惨遭毒手。他们报警,没想到当地警察却是仇家的保护伞,一直拖着不立案,也没有提供保护。

为了孩子的安全,他们不敢再生活在原来的地方,只好到处奔波。此前三年,他们已经换过两个城市了,阿英都发现对方能找到他们的住处,时时上门来骚扰和威胁,变着法来勒索他们的钱,还时常打砸他们的住处,大人和孩子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

当时办案的一个女警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再被胁迫,偷偷联系了咱们村村长,让他们去农村逃避。也只有农村,这些混混们才难以发现他们。就这样,心灰意冷的他们只好到农村躲避,也就来到了我们这个村里。

多亏村长的好心相助,他们终于可以安居下来。他们打算从此就在这个村里平静地生活了,毕竟可以睡安稳觉了。

可是第二天后,仿佛全村老少都知道这户人家的底细一样,对他们“敬而远畏”,不再那么密切地跟他们往来了。

本来这样就算了,可是偏偏孩子们不懂事。有一次,村里小孩子们一起玩游戏时,吴大妈的儿子周刚撒野,骂那阿树做没有爸爸的野种,还动手打了他,用手指甲把那小孩的脸抓得左一刀右一剑似的。其他小孩子看着都跟着学骂阿树的话,还一边咯咯地笑。

阿树捂着眼睛,伤心地哭了起来:“我才不是没有爸爸的,你瞎说!”眼泪流到脸颊,那伤口像被灼烧一样,让阿树感到更加痛苦。

不要说孩子的母亲和奶奶,就连不认识的旁人看着一个小孩这样也觉得于心不忍。

阿树跑回家里找妈妈。阿英听了孩子哭诉被人欺负的过程,心里默默在流泪,很是心疼,尤其知道周刚骂她儿子是个没有爸爸的野种时,她简直是泣不成声。

先秀知道后,气冲冲地去吴大妈家跟她理论,可是人家都不搭理她,任由她自己在对空气自说自话。

阿英一想到此,她就泪水无法止住。是啊,她还这么的年轻,怎么命这么苦!可是她人在他乡,也不敢联系夫家和娘家的亲人,怕仇家逼迫这些亲人又重新找上门来。她感觉到日子只是活一天过一天,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现在他们是无依无靠,这让她觉得其实全村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在逼她的家庭!那一晚,阿英一口饭也没吃,一直在窗边默默地坐着。先秀叫她,她也当没听见。先秀只好哄着孩子简单吃了饭就睡去。

第二天,阿英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她开始变得对身边村里的人都带有敌意。

先秀则对这些事都看得开,她觉得现在大家毕竟活得比以前更安全了,跟大家闹僵也就又要流浪着过日子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她早上起来后,不停地和声细语安慰着自己的媳妇和孙子,教他们目前都要忍气吞声,好好活着。等阿树长大后争气了,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她们了。

接下来的日子,阿英都生活得精神恍惚,有时无缘无故地瞪着村里的人,然后骂别人两句。大家本来就看不起他们家,自然也不把她骂的话当回事,完全不在意,只是远远地躲避她。

一天,她对婆婆先秀说要出门到镇上买东西。谁知道,这一去,她就杳无音讯了。孩子阿树因为没有妈妈的陪伴,整天哭哭闹闹的。先秀很着急,却也很无奈,因为村里的人都不知道阿英的去向。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英也消失在人们的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话中。本来没有父亲陪伴的阿树已经够可怜了,这下他连母亲也没有了,村里的小孩对着这个无父无母的阿树更是肆无忌惮地欺负了。

在第二年初春的一天,大人都下地里干活了。

孩子们趁先秀去河边洗衣服时,把在鱼塘边上玩耍的阿树推进池塘里。可怜那阿树不会游泳,孩子们也不会。大家都吓傻了,逃命一样跑回家前也没叫人来救。阿树就这样溺水死了。

先秀洗衣回来发现孙子不在,疯了一样到处找,还到田地里让村里的人一块帮忙找,可是就是找不到。

第二天早上,大伙们出门时才发现阿树浮在了池塘上,那种由于在水里窒息而拼命挣扎的狰狞面部,即使是在人的脑海里闪过一瞬间,也足以让人提心吊胆一辈子。

先秀欲哭无泪,呆呆地看着大伙打捞起阿树,久久地站在屋门口处,一动不动。村长一边过来安慰她节哀顺变,一边叫大家找个人赶紧去报警。

先秀问大家:“阿树是怎么掉下鱼塘的?有没有人看见啊?”

大家都说没看见。于是大人就问各自的小孩,小孩们都说没有看见,估计是他自己玩耍时不小心掉下去的。

这下出了命案,村长可不敢瞒着。他对此也向先秀说:“大姐啊,你知道的,死了人不报警,到时没法说清楚,全村都遭殃啊。这小孩这么不小心,掉下去淹死了,我真是可怜他啊。可这一去报警,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跟别人说你们住在我们村。你心里还是要有些准备啊。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你只管说!”

听到村长这样说,她呆滞的眼光里更加无神了。她咽了咽口水,说要把阿树领回家里换上好一点的衣服,叫大家不要来打扰她,希望村长下午带大家来帮忙料理阿树的丧事。大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各自回去。

由于过度的害怕,周刚在吴大妈的询问下哭着说出了大家把阿树推进池塘里的事,他说大家只当是个玩笑,没想到他爬不上来。

这下吴大妈可炸了,忙想着怎么教周刚说成其他的故事,而不是大家推阿树进池塘。

可惜,其他家的小孩被家长逼问说出了实情。

中午一过,村长便揪着那一帮小孩上先秀家,让他们去跟老太婆认错。谁知这老太婆竟寻短见,已在屋里上吊,身子都僵直好久了。

智仁说到这儿,不禁摇头哽咽,他的哽咽里好像有种异样的阴森。不知道他伤感的是全村人对先秀一家人的伤害,还是他对先秀和阿树的悲悯,亦或是这个事件给他们带来的恐慌。

婉晴、燕霞和赵希都沉默不语,只是三个人沉默的原因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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