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嫡庶
近日来,燕京城的权贵圈可是热闹的很,李家的嫡次子李蕴竟与六品小官的女儿定情,本来这也没什么,男子年少,有些风流韵事实属正常,只是那女儿家的名声不好听了些。
但这李家公子竟跪在了祁国公府的大门前,这下京都权贵谁不知道他差一点便能娶了祁家最金贵的嫡长女了。只是以祁家的门第,又怎能容得子婿在成亲前有这般韵事,这不就上门赔罪,婚事告吹了。
一时间,有些蠢笨的都在慨叹和惋惜这位李家公子的痴情,话里话外免不了还要带上那位有些不检点的文家小姐,有那知道内情的就对这位公子不置可否了。至于祁家小姐,祁氏是什么门楣,摊上这样的倒霉事,当真是无辜可怜。
而另一侧的文府,文诗婳端坐着,表面淡定的喝着茶,声音却忍不住带着喜意“父亲,我就说,二郎是不会骗我的。”
文博士也一脸高兴,但高兴完又忍不住带着忐忑,“你说,祁家不会记恨我们吧,,”文诗婳凝眉,“二郎和我说了,他会让祁家谅解我们的,而且等我成为李家的夫人,祁家又岂会小家子气的和我为难。”文博士这才毫无后顾之忧的高兴起来,但又端着父亲的架子,“你可要好好和李公子相处,其实要我说,只要李公子真心待你,便是做妾也无妨的。”文诗婳姣好的脸庞便更冷淡了,哪里有这种父亲,叫人做妾,不愧是封建王朝的中年男人。
她和李蕴在一起是因为自由和爱情,李蕴眼中自是只有她,再见不得旁人。李蕴是她穿越过来,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唯一的救赎,他们会一生一世一双人,幸福的走下去。至于那个祁家小姐,她心中不禁有些不忍,同情的同时又有些甜蜜。
“露花终裛湿,风蝶强娇饶。”祁姝信手折下一枝花,坐回了凉亭,“这种芍药的红有些重了,我最近不爱看,告诉风伯,下次找些别的种来。”凉亭建在花苑中,垂下凉席时,也有香风阵阵。祁琛悄悄走近,附身拿过那枝芍药,簪在了她的发间。
祁姝丝毫不惊,扶着花,笑着回头,“好看吗?”祁琛仔细的端详,做思考状,在祁姝期待的眼神下,说道,“人美,花也不错,只是你这步摇上的红宝太小了,回头给你寻个大的镶上。”说完,自顾自笑了起来。祁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明明知道她更喜欢精巧的首饰的。
祁琛笑看着娇俏灵动的妹妹,突然认真道,“兄长只希望你能一直这般无忧。”祁姝有些失笑,她觉得她早就没有那般天真了,只是有些话,与兄长说,他又要冲动了。“有兄长护着我,我自是能一直这般无忧,所以兄长,要多多上进才是。”祁姝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往后我的夫婿若敢欺负我,还要靠兄长替我撑腰呢!”
“那是自然。”祁琛嘴角微微翘起,“有兄长在,谁都欺负不了你。”祁姝失笑,刚又要打趣几句,就有婢女来报。“四小姐想见小姐,问小姐现下有没有闲暇。”
祁姝挥手,让她进来。
祁露低头敛眉,“长姐,兄长。”
“四妹妹来了,我让家里的绣娘赶制了几件新衣,给你在沈老夫人的寿宴上穿。”祁姝温柔的笑道,“你这个年纪,合该多打扮打扮才是,林嬷嬷说金巧楼最近新出了一些首饰,到时候会送过来给你选看。”
祁琛一脸冷淡,连回应都不曾有,也就妹妹好性,对这些个庶女也这般和颜悦色。祁露听到祁姝的话,心落了地,她不缺这些衣服首饰,但她年岁也不小了,沈老夫人的寿宴对她这几年相看很是重要。
她小心翼翼地行礼告退,也不在意祁琛的冷漠。走至花园门口,一旁的下人恭敬地将她送出去。
她身边的侍女有些不忿,“小姐,您也是祁家的小姐啊,怎么世子这样对您…”祁露皱眉,“进府之前,方嬷嬷没有教过你规矩吗?”她回头看了看,凉亭中言笑晏晏的两人,心里也有些不忿,但很快就强压了下来。
她难道不觉得委屈吗,她也是祁国公祁家的贵女,但是在这祁府像个客人一样。祁家主母早逝,祁国公也未娶继室,两位嫡子嫡女又常住宫中。他们这些庶子庶女在府中一向是说一不二的。直到几年前,祁姝祁琛从宫中回到祁府,当时才十二岁的祁姝就一力撑起了祁国公府的中馈,令世家夫人们赞不绝口。
祁姝的手段多狠啊,前头掌中馈的卫姨娘出身卫家旁支,多骄傲跋扈的人,被她直接放归,赶回了卫家,却人人称赞,说她宽容,妾室犯了大错也大度优容。
也就前几个月,就因为不知道谁打探了李蕴的事,她便将她们身边的侍女全都换了,到现在身边都没有得用的人。说来可笑,世家千金,身边的侍女不是族中的世仆,而是外面买来的下人。
祁琛不搭理她算什么,比起祁琛明面上的冷落,她更怕的是祁姝。祁露吐出一口气,扬起微笑,她日日给祁姝伏低做小还是有回报的,至少现在能和她一起在外走动。不像那些蠢货,歇斯底里有什么用。
回到自己的院中,她看着眼前穿针引线的姨娘,忍不住眼眶一热。“姨娘,这些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亲手绣的给大小姐才有诚意。”李姨娘摆了摆手,抬起绣品满意地看了看,“怎么样,大小姐可有说带你一起去。”祁露全无在外人面前的稳重内敛,嘟着嘴靠了过去:“那还用说,在众姐妹中,我和阿姐最好了,阿姐不带我,还能带谁去。”
说罢,不屑的抿了抿嘴,“难道带那几个去吗,不是出身上不了台面,就是自视甚高惹阿姐心烦。”她姨娘好歹出身世家,那几个寒门小官家出身的怎么和她比。
李姨娘笑了笑,看神色也是颇为赞同的,但还是叮嘱道:“大小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面上是不会多为难你的,就是世子,要是说了不中听的话你忍忍就好了,万不可与其争执。”
“我哪里是那些蠢物,姨娘多虑了,世子虽说待我们不似姐妹,但还是鲜少主动为难的。”祁露安慰道。
李姨娘叹了口气,先前的祁家主母是江南世家名门的千金,嫁至燕京后成日郁郁寡欢,尤其是生下祁姝后可以说日日缠绵病榻。即使这样,她对待祁琛祁姝是极疼爱的,看着病恹恹的,手腕却颇为不俗。
祁姝倒也罢,祁琛当时已经是六七岁的年纪,突遭丧母之痛,只余才两岁的幼妹,对父亲和府中的妾室庶子女,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皇贵妃那样着急将两人接入宫中,未尝没有担心他愈发左性的意思。回府后,他看着倒不像当初那般偏执,但李姨娘想起当年那个小人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悸,再三嘱托。
祁露一脸依赖的听她念叨,也并不觉得厌烦。这边其乐融融,母女情深,可不远处的院落便没有这般清净了。
“哐当!”又是砸了一地的瓷器摆件,祁溪发泄完后,咬着唇,忍住唇间的泣音。想到远在建阳的姨娘,更是悲从中来。她和姨娘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她一个庶女,好不容易有了些好名声,祁姝一回来全毁掉了。
明明她才是祁家的长女,结果为了嫡长这个名头,她硬生生的被摁成二小姐,若姨娘被扶正,她才是祁家的嫡长女,凭什么,她真的好恨。
看着身边木讷收拾残局的侍女,她心头更是屈辱无比,身边亲近的人是一个都没有了,她忍不住扑到床上嚎啕大哭。
“还在闹吗?”屋外的一个婆子冷淡的问道,刚收拾完东西的侍女小心的应是,“那就去告诉库房那边,换些便宜的来,大小姐辛苦持家也不该这般奢靡。”这话传出去,祁溪的名声又要蒙上一层阴霾了。
林嬷嬷却不管,甚至她是故意这般做的,她是祁家的世仆,也是祁府的老人了,嫡庶有别,这般不安分的庶女出去也是丢了祁家的脸。
待见到了祁姝,她脸上的冷淡神色瞬间柔和了下来,“大小姐,吩咐给四小姐的东西已经送去了,您看三小姐和五小姐那,是否也要做一些安排?”祁姝侧头,从面前的书上,分散了些注意力出来,“嬷嬷的意思是?”
林嬷嬷恭敬地低头,“老奴是想,寿宴之上,若只有四小姐陪着您,未免显得太过孤单了些。”祁姝笑了笑,知道她是不想祁露风头太过,生了其他心思。
“多谢嬷嬷教我,既然这样,让几位姐妹都同去吧。沈老夫人的寿宴,建阳卫氏的小姐也必是要来的,让二妹妹也见见娘家人。”林嬷嬷一顿,但是并未多说什么,小姐已经做好决定了,她也不必再多嘴,相信小姐心中有自己的盘算。
祁姝温和地让她下去,心中倒是真没什么盘算。设局送走卫姨娘,是因为她膝下有二子一女,她可以不是唯一的嫡女,但祁家世子,祁家嫡子都只能有一个,只会是祁琛。
至于换掉她们身边的人,只是她们自己行事出格,打探了不该打探的事情。是否要给这些所谓的庶妹一些体面,对她来说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与宫中的尔虞我诈比起来,她们的那些小心机和怨愤就无伤大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