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鱼尾道前
礼部郎中徐复带着验明身份的保义与崇德前往朝堂。
内臣宦官给保义、崇德各自递了一块笏板。
“徐唐使,这玩意儿有啥用?”
崇德对手上的象牙笏板很是好奇。
“这叫笏板,是上朝用的东西。”
徐复示范性的将象牙笏板底端举过眉间解释道:“这样,就是举一下。”
保义与崇德连连点头。
“就是王子您对方才皇上金口玉言有话要回,对其他大臣的观点有补充或是有不同意见。”
崇德看着一个手拿竹笏板身着青衫的官员走了过来,象征性的给他们三人行了一礼。
保义与崇德看着楞了一下,徐复立即摆手示意拿竹笏板的官员可以先行一步。
“那方才那位拿这玩意?”
保义指着自己手上的笏板,徐复刚跟他讲过,没走几步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笏板。”
徐复刚要开口,被记住的崇德脱口而出又接着问道:“为啥叫这名字?”
“它叫朝笏,也叫君臣记事笏。是商周时候就传下来一只沿用至国朝大唐。”
徐复怕两位小王子再健忘,又特意解释了一番。
“徐唐使,我是想问那位手中为啥拿着的笏板与我们的不一样?”
保义指着走在前面不远处的青袍男子,他手上拿着竹笏板轻飘飘的往前走着。
“哦,这笏板也有等级的,五品以下用竹笏板,五品以上用象牙笏板。各个朝官根据衣服眼色行礼,避免相见时以下犯上的忌讳。”
徐复给两位王子解释着,保义又见前面拿竹笏板的青袍男子,给身着白色手握象牙笏板的官员象征性的行了一礼。
“那为啥那人手里拿着三、四个笏板。”
崇德手指指向一位肥胖的大臣,此人便是即将就任宰相之职的王涯。
徐复一见崇德抬手指指贵人,慌张的连忙将崇德的手臂按下。
“崇德王子。切记无论在朝堂之上还是朝堂之外,都不可以用手指指别人。”
“只有当今天子龙颜大怒,要贬斥官员时才会用的。”
崇德连连点头恍然大悟的样,保义依旧瞥了一眼那位远远落后在他们后面的胖子。
他手里拿着三块象牙笏板,保义一想此人能拥有三块象牙笏板,想必身份定不简单。
“就算是九品以下不入流的小官也不能用手指,有士可杀,不可辱之意。”
“哦。大臣之间不可以羞辱,皇上就可以?”
保义眼神看向崇德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崇德将手指指向保义的脑袋。
“干嘛,挑事呀。在这不能揍你不代表我回去不能揍你。”
徐复尴尬的看着崇德指向保义的手指由直变弯。
“呵呵,大哥,我哪敢,我是想说你脸上这里长了一颗痘痘。”
保义摸了摸额头上的红痘,还有一丁点儿搔疼。
“蚊子叮的。我昨晚大半夜起来给你打蚊子,我也很好奇。蚊子为啥只叮我不叮你。”
保义说着,看像了脸部肌肤完好无损,而他额头到脚都有红肿。
“我今早起来看到你把蚊帐都给扯了,之前姑姑就交代过。京师蚊虫较多,要挂好蚊帐。”
保义这才想起来姑姑的确是在前些日子提过一嘴,保义昨晚上半夜醉酒,下半夜打醉打蚊虫。
徐复一想两位王子在草原住帐篷睡习惯了,蚊帐挂着不习惯翻身,于是出来主意。
“二位王子,不挂蚊帐也可行,到东市买一些花露水敷在身上也行。”
崇德一听惊喜的道:“花露水是哪种花的露水,我早晨骑马去郊外自己采去。”
“或许卖花露水的人叫花露。就跟炸马蹄酥的王妹妹叫王酥酥,卖牡丹花的小女孩叫小牡丹。潼关卖肉夹馍叫猪嬷嬷。是不是呀,徐唐使?”
保义尽这几日的所见所闻,一本正经的对崇德胡说八道。
崇德坚信不疑的点着头,让一旁的被问话的徐复极为尴尬的道:“是是是,保义王子说的是这么一理儿。”
徐复当使臣忽悠别人忽悠惯了,突然听到保义忽悠崇德,他有些不习惯。
徐复深知使臣除了刀戈相向时说话要硬气,其它时候就是让对方开心,我方得利怎么着都行。
“徐唐使,后面那胖子拿着三块笏板,是不是说他的官要大一些?”
徐复看了一眼王涯,摇头变成了点头。
“他的官的确够大的了。不过拿笏板的多少跟官大不大没关系。”
保义与崇德目光都同时看向王涯。
那位不远处的胖子走路都不利索,每走几步就要停一下,原本被线绑着的三块笏板。
在入朝门前被撤下,他只能勉为其难的抱着摇晃的往前冲。
“哦,那他拿那么多干啥?”
徐复转头看了一眼王涯笨重的身躯,低下身子捡起笏板都有些费劲,坏笑道:“这是模仿贤相张九龄,业务繁忙。学到了形,没领悟到意。”
保义与崇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此时身着朱色未饰金边的牛僧孺,将落地的象牙笏板捡起来。
“王舅,今日怎么拿了那么多笏板?”
牛僧孺说着,拿起帕子给王涯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嗨,我也不想呀。武相一命呜呼之后,裴度也趟了好几日。淮西那揽子破事,全在老夫头上了,我也想只拿一块轻松一点儿。”
王涯看着近在咫尺的龙尾道,今日走起来特别的费劲。
“还好你来了,不然舅父走完这段何时是个头啊。”
王涯将手上的两块笏板也给牛僧孺端上。
牛僧孺顿时才感受到了王涯的难处。
笏板不足二两,零零散散的合在一起,却让牛僧孺感觉重达千斤。
好在牛僧孺体格健壮,并没有王涯那么虚胖。
牛僧孺将四块笏板放肩上扛着道:“舅父深得陛下信任,不就之后便可位居宰相。”
“嘘!”
王涯将食指放在嘴前,犀利的眼神观望了下四周。
“牛侄啊,没定下的话不能乱说。你忘了之前的教训了嘛。”
牛僧孺一听连连点了点头。
“在朝为官,陛下安排什么就做。但是不要揣测圣意,是为大不敬。”
“方才你我那番话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被那群掉了把的听了去了,添油加醋传到陛下耳朵中,那就变了味了。”
王涯将包袱都卸给牛僧孺之后,感觉身上轻巧了许多,说起话来也没那么费劲。
“侄儿谨记,侄儿谨记。”
牛僧孺扛着四块笏板,跟樵夫似的跟在王涯身后。
崇德在前面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无论是青衫的竹笏板,还是白袍的象牙笏板。
见到他走到面前都行了一礼。
为了让更多的青袍官僚给崇德行礼,崇德拿着象牙笏板冲在前面,别人一低头他就继续往前走。
“徐唐使,我们走哪边?”
崇德跑在含元殿前停下脚步,见官员们到了龙尾道前分流一左一右的两批人爬上坡去。
严复故意卖官子道:“两位皇子可猜一猜。下官第一次来,没有尚书大人的指引也差点走错了道。”
保义与崇德见左边龙尾道上上去的腰间左边挂着金、银、铜制的鱼符,腰间右边挂戴着玉佩,言谈举止温文尔雅。
右边龙尾道上去的,腰间左边同样挂着金、银、铜制的鱼符,腰间右面没有。
行走步伐有的刚健有力。有的老态龙钟。背上绣有一对虎、对豹、对鹰,对鹘、对豸。
同样从后面走过来的东都留守权德舆与李愬,也要暂时从龙尾道分开。
“直元,晚上到我那喝几杯。两位小婢又编了新舞。”
李愬一听甚是大喜,酒不酒的不重要,主要是小婢跳舞他爱看。
结婚这么多年,魏国夫人管得严。
在洛阳他最喜欢的地方,便是去老丞相家。
借着谈公事之余,能听听小曲,看着美婢妖娆的舞姿。
每次李愬回家去也有得交代,魏国夫人过来权德舆府上,也只是在老丞相书房看着半醉的李愬。
“留守大人。这样不好吧,老是混你酒喝。”
李愬嘴上虽这样说,但他脸上并无半点儿羞愧之意。
权德舆胳膊拐了一下李愬,坏笑着道:“老夫年纪大了,一人听曲喝酒没意思。我想你一人在家也没意思。我两一起好下酒。”
“那直元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愬也坏笑着行一礼答。
“表哥。”
权德舆利索给两位小王子行了一礼,快速的蹬上左边的龙尾道。
严复连忙回一礼。
“保义、崇德,你两也来了。”
李愬欣喜的拍了一下保义与崇德的肩膀。
“见过表哥。”
“见过李将军。”
三人行完礼,崇德见到李愬的官服欣喜的道:“表哥是武将,衣服上又绣着一对鹘,刚才右边上去的一人也绣着一对鹘。所以严唐使,左边的龙尾道是文官,右边的是武将。”
严复笑眯着眼连连点头道:“对对对。”
“保义、崇德,这两日料理新家,有些忙,过两日再来迎宾馆接你们。”
保义开心的道:“表哥,我们住二姑姑家。”
李愬愣神的想了一下,保义说的二故故他也不知道,皇亲国戚太多。
“哦。那我到时候来二姑姑家找你们。”
李愬将这二姑姑的称呼记住了,回家问自个儿夫人是谁。
“两位王子,我们走这边,来使是文官。”
“哦···”
保义跟崇德刚好要跟上李愬的脚步,被严复及时抬手拦住制止,带着他们走了左边的龙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