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龙首渠岸
崔群手掌摸着脑门,听到澧王走玄武门的消息,脑袋瓜子嗡嗡的一阵生疼,仿佛是澧王李恽拿着棍子在他后头抡他几闷棍。
崔群揉了揉脑门好半会儿头上的疼痛才缓和了些。
一旁早已回过神来的牛僧孺捡起崔群掉了的账薄,他抹了抹书上的褶皱,淡定的问道差役:“消息可真?”
“千真万确。”
差役还在弯腰低头的行礼,牛僧孺挥了挥手示意差役先行退下。
牛僧孺眼带喜色对着崔群语气略带调侃的道“得,老崔呀,这是冲你来的。”
崔群面色凝固,淡淡的道:“当年我只是跟陛下说他生母出身平寒、地位低微,不曾想说到陛下心坎里去了。”
崔群边说着边转头望向牛僧孺,牛僧孺则是一脸从容的将账薄放回桌子上。
牛僧孺给崔群递上茶杯淡淡的道:“陛下本来就是有意立遂王做太子。郭家有那么多将士陛下是英武决断之君。若郭妃第一个生得是带把的早就立为太子了。”
牛僧孺说完拍了拍崔群的肩膀,安慰到崔群他只是储君之争的背锅侠。
崔群边喝着茶,牛僧孺边淡定的道:“陛下为稳定人心,让纪美人与去世的邓王捡了漏当了几年太子。轮也轮不到澧王头上。”
崔群喝完茶,牛僧孺直接将茶杯接过去轻轻的放回茶桌上。
崔群背着手,在茶室里面来回踱步。思索了一会儿一脸难受的蹦出一句:“可不论如何,昭示天下的昭书是我写的。澧王不会因为我在礼部任侍郎成心刁难我吧。”
牛僧孺听完苦笑道:“谁叫你崔学士出自名门望族。有说服天下读书人的名望。”
崔群哀叹一声。玄武门自太宗皇帝皇帝弑兄夺位之后,再也没从此门之下迎接过皇亲国戚。
几次大乱之时皆是叛军重要攻城之门。
若是掌管礼部迎接百官、外使的崔群将澧王从此门迎进,就算陛下不治罪,放他一马,他也会被京师百姓落下口实,崔侍郎在京师今后铁定是呆不下去的。
在牛僧孺的合理分析下,崔群思虑了一会儿。
牛僧孺辩解,他两早已是太子党羽。崔群已经得罪过澧王李恽一次,再得罪一次也无妨,除非他李恽真有那个本事效仿太宗皇帝从玄武门把天下夺过去。
崔群难受的吼叫道:“把差役叫来,带着澧王往南边绕从朱雀大道进来。”
牛僧孺顿时诧异,崔群向来声音和缓。
一转头只见崔群搀扶着肚子去了茅房。
不一会儿方才出去的差役收到命令又跑回来。
牛僧孺见到跑回来的差役楠楠的道;“楞着干嘛,崔大人吩咐你的事儿还不快去。真到了玄武门下可真不好办了。”
差役一听面漏愁色。
牛僧孺翻着方才那本账薄,见差役没动静就放下账薄让他解释。
“回大人。澧王一行人的车马已经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经过了长乐驿,恐怕半个时辰之后就会到玄武门前。”
“你为什么不早说。”
牛僧孺惊得将账薄丢到桌子上。
向来面不改色的员外郎此时心中也开始有些惊慌。
带着还未到玄武门城下的澧王饶城墙半圈那只是得罪几个人。
真让澧王一家在到玄武门城下待一会儿。恐怕礼部今后在其它五部当中要沦为笑柄。
“回大人,刚才小人已经跟崔大人说了澧王走玄武门进来,大人还生气来着。小人知道崔大人跟澧王有过节,以为澧王进京崔大人心中很不爽快,小人哪知道崔大人还有其它气可生。小人很久没见崔大人生过气了。”
牛僧孺撇了小差役一眼。很久未恼怒的他也要动一动手了。
牛僧孺将账薄卷成卷轴,轻轻的在小差役的额头上拍打着。
“以后汇报要一口气汇报完,知道了嘛。”
小差役立即下跪求饶,声音委屈的道:“大人,刚才崔大人正生气,是你先让小人先退下的。”
牛僧孺被回怼的哑口无言。他拿着卷轴接着教训小差役让他激灵点儿。
这时出恭回来的崔群开始淡定的道:“这也不怪他。来小差役。我问你,你对玄武门之事知晓多少?”
“小人不知。只是有一次跑腿路过,玄武门的城门一直是关着的。见一队皇戚都是从旁边的芳林门进入。”
崔群让小差役起来,然后准备以翰林院大学士的身份打算给小差役普及一下当年玄武门之变。还要接着反问小差役玄武门为何一直关着的。
一旁的牛僧孺在崔群讲到太宗设伏埋伏,他立即将侃侃而谈的崔学士话匣子打断。
“人在两个时辰前就过了长乐驿。若你现在还不去跟陛下解释,跟他在这谈论古今,恐怕一会儿玄武门那就真是大眼瞪小眼了。”
“备轿!”
崔群听完拉着出恭后没绑紧的裤子,急忙往茶室外面大喊。
望着狼狈跑出礼部茶室门的崔群,牛僧孺摇了摇头口呼一声造孽,然后接着整理账薄。
崔群一走,崔群没干的活他还得接着干。
···
长乐驿一过。坐在马车上的李恽就觉得不对劲,他将头伸出窗外,只见到了一条河流,而且是延着河流往右岸走的。
“停下。你去问问礼部带头礼官。我们这是要往哪去?”
不一会儿,给他牵马的将士跑回来小声的道:“回澧王,是去往北门方向。”
“胡闹。从长乐驿去皇城最近的不是通化门嘛。退回龙首渠河岔那,走左岸进通化门。”
李恽传令之后,一路的马车纷纷原地掉头。
若不是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恐怕就真得去玄武门前吃闭门羹。
“父王,为啥我们不能走更近一点儿的北门,偏偏要稍微远一些的东北门呢?”
长子李汉稚嫩的声音问着父王李恽。丝毫没有被世俗污染心灵的李汉水汪汪带光的眼神一直看着慈父,等候着他的答案。
李恽没有直接告诉李汉,而是对着李汉勉强一笑反问道:“汉儿,你认识的字也不少了吧?”
“夫子已教授我三千多字,认识的字都是出自《诗经》、《中庸》、《孟子》、《论语》、《大学》。”
李汉自信满满的说着,坐在他对面的李恽听了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我儿聪玲有好学。”
李恽这时候又拿起手中的佛珠拨动着。李汉眉毛一皱,偏了一下额头,好像父王刚才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父王,那玄武门?”
李恽手握佛珠摆手李汉不要再提这几个字。
“汉儿,等那些四书五经读完之后,读读《史记》,看看太宗、玄宗实录,到时候你自然知晓答案。”
李汉“哦”了一声连连点头。李恽接着闭眼拨动着手里的佛珠。李汉则是掀开马车帘子看着河边的风景。
···
支持李恽做太子的左军中尉兼蓟国公吐突承璀,已在近日重新掌握了唐帝国的刀兵库。在吐突承璀看来,只要时机成熟,李恽愿意,他必能效仿高力士,助李恽一臂之力,再现大唐中兴。
在澧州的有些时日,李恽也拿着京师的城防图在研究。
可是近一年来大唐内部淮西大乱,外部吐蕃、南诏、回纥、大食诸国对大唐疆域俯视眈眈。就连偏偶小国新罗都不听鸡林州都督府管辖。
掌管军器库的吐突承璀,每日拿着弓箭对着标靶擦拭,时不时拿着手上的长枪擦拭,然后随看管器库的士兵来上几招。
看管器库的士兵们知道这是顶头上司,得罪不得,每次比试之时都会刻意的让吐突承璀。
而拈花指手握长枪的吐突承璀每次都将比试的士兵打得节节败退。
士兵们要跟着吐突承璀混饭吃。时间久了熟能生巧,演得都越来越像,这让吐突承璀以为自己的武功越来越有长进。
···
京师龙首渠岸上,行驶的马车上伸出来一副俊俏的脸蛋,这便是长子李汉。
浣女们停下了手中的棍棒,有的衣服都从盆里飘到了河里,还目不转睛的远远的眺望着眼前这位方才从她们眼前飘过的少年。
有的少女直接不顾河水深浅,两手撩起裙子就大步向前,脚丫踩在石缝间不觉得疼,只为多看一眼马车中俊脸少年,成为她们半夜的入梦情郎。
李恽的母亲出身寒微,没有什么家族势力留给李恽继承,但是他给李恽留了一副好皮囊。
众多妃子们都支持将李恽立为太子,是想着他能有朝一日坐上龙椅,像高宗那样将后妃捞入自己的后宫。
王妃听到河边少女们思春的叫喊声也从马车上掀开帘子。只见得一些少女们虽跌入河中,却还笑意盈盈往前面的马车上看。
王妃见长子李汉半个身子伸出窗外,河岸边的浣女们跟儿子朝手。李汉也不吝啬的晃动着小手。
“啊啊啊,公子向我招手耶!”
“她也向我招手。他还多看了我一眼。”
“哎,翠儿,你怎么了?”
一旁的女子急忙抱住旁边兴奋过度而晕去的发小。李汉见状吓了一跳。
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向他招手,为何有女子会笑晕过去。
“汉儿,头伸回去。将帘子拉上。”
王妃一声叫唤,李汉委屈的将头伸回去将帘子拉上。
坐在李汉旁边的李恽拨动着佛珠撇嘴一笑。这种事情他曾遇到,只是当年在父皇的后宫中,那些带宠的秀女们隔着荷花池疯狂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