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日招雷
老君山上，烈日炎炎。
士兵站在太阳底下照着，一会儿便受不了，太子妃、娉们则是跟李定安一起坐于小亭子中纳凉。
太子在亭子中垫脚抬头望了一眼坐在玉皇顶殿中坐着的道长恒明月，他心中掂量着这个青衣道长是不是在耍他。
山里面蝉叫声多得聒噪，天上西边就飘了几朵白云。
“这种天打雷，说出来谁信？”
李怡望着炎热的天空，一看青衣道长，那坐姿和神态，突然让他想到了在中天门石阶上坐着的那位青衣道士。
他能在一瞬间接住一支箭并折断插入石砖中，或许这位青衣道长也会使用特别的道法。
恒明月盘坐在玉皇顶殿拜垫上，他睁开眼，见到一束光从玉皇顶中透过，然后消失，他立即起身到老君殿前面的香炉插上三炷香。
即使外面天气炎热，他都盘坐在香炉前。
他每诵完一篇老子的《道德经》就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三炷香烧到的位置。
太子则被恒明月安排到老君殿里面坐着。
远处站在老君殿殿角的李怡看着这番操作感觉这老道玄之又玄。
李怡伸出手掌探测了一下风向，西风。
也就是说一会儿西边的云会飘到老君山上。
李昂、李涵两个侄儿突然跑到李怡面前，抓住李怡的手臂。
此时想安静一会儿的李怡又被这两个调皮捣蛋的侄儿缠上。
“十三叔，我们一起玩躲猫猫好嘛。”
李昂、跟李涵两个小混球已经玩了一抡。
由于年龄产生的智力差距，李涵当猫逮不到老鼠，李涵当老鼠躲的时间太短被大他几岁的猫逮到。
“好呀，好呀。你两当老鼠，我当猫。”
李怡正愁如何让这两个小混球安静些，没想到他们俩到先给李怡触发了灵感。
“不过有个要求啊，不能碰道观神像前面的东西。碰坏了就会跟前晚那样被你父王胖揍。”
“知道了。十三叔你转身，数到一百。”
“去躲好。我开始数数咯。一、二···”
李怡按两个小侄儿的要求转身望向老君山远处重峦叠嶂的山峰，一股强风拂过他的脸颊。
两个小侄儿笑嘻嘻的从老君殿转角处各自找地方躲藏。
“糟糕，风太大，香在香炉中烧太快，计时不准。”
恒明月看着被风烧得很快的长线香，刚才那一阵微风他没有注意。
现在一看香已经多烧了一大半，因此时间也计快了一些许多。
老君山没有日晷，在这这道观中呆了四十多年的恒明月只能通过玉皇顶中的那一道光判断午时交接。
“五一、五二···”
恒明月正不知所措快自乱阵脚时听到了李怡还在那数数。
“这小子倒是提醒了我。一、二、三···”
恒明月也知晓六十点法。一炷短线香一千八百计，一炷长线香三千六百计。
恒明月每数到六十就伸收一根手指。
“七一、七二！”
李怡停止了数数。李怡转头看了一眼，早已不见身影的两个小侄儿。
李怡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猫宝宝现在不饿，不想吃老鼠。自己搭窝下崽去！”
李怡闭着眼，享受着微风洗面的快乐。
太子随行守卫的士兵，则是一刻也没有松懈。
连李愬将军也是在老君山的各个角落转了几圈。
虽然他身上的唐刀弓箭都被下了，但他还是对“雷火炼殿，潜龙屠灭。”这份字条暗藏着的危险保持高度重视。
李定安则是瞟了一眼盘坐在老君殿中的三哥。
向来玩世不恭的三太子，此刻竟然能够抛弃美人美景，一个人乖乖盘坐在里头。
“哎呦，恢复得不错嘛。”
“十姐姐，托你福，见着阎王，祂不收。”
李定安看着坐在石亭上的欣赏风景的李怡对自己说话怪里怪气。
前日上山时她提醒过这位弟弟，让他进洛阳城等候，他偏要跟来。
好在皇弟有惊无险，李定安昨日才被太子训了一顿，到现在都没理他，有什么话都是让皇嫂传达。
她压住食指抬手就给她这个一向聪明伶俐、又懂事不少的弟弟来了一脑瓜崩。
李怡揉着后脑勺，转头白了李定安一眼。
李定安还想再补一个脑瓜崩，李怡拽走李定安腰间的玉符做出往山下丢的架势。
李定安见状方才停了下来。
李定安也晓得李怡的脾气，就算他恼怒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包括将手上代表公主身份的玉符丢下山。
“我很好奇，前晚阎王跟你说啥了？”
李定安把她那闲不住的玉手收敛起来，李怡撇了撇嘴将玉符还给她。
十姐姐是除三哥以外，最护着他的人了。
即使打闹他也不当真。
“他跟我说，以后出行，离李定安还有她那匹千里马远一点儿。这匹马，还有马主人克我。”
“等回京师后，你也向父皇禀报，去飞马厩领一匹刚出生小战马。差不多到你成年了，你那战马也跟我这一样，吹个口哨摆只手便能懂你意思。”
李定安给李怡出了注意，她反而看出了弟弟脸上写着闷闷不乐。
“十姐姐，你说谋害大哥那批人和刺杀宰相、御史大人刺客会不会是同一批人？”
李定安被眼前这七岁的弟弟话给问住了。
李定安仿佛感觉到李怡不像是那种皇室到了狗都嫌弃的顽劣少年，而是一个跟崇德那般成熟的堂堂汉子。
李定安此时想起大哥李宁，那时候十岁的大哥带带着三岁的他到处在宫殿中闲逛。
戏弄宫女太监、每日祸事连连。
就连太液池中的野鸭子每个月都得受伤好几只。
李定安看着这位仅有七岁的弟弟，竟然做出的神态比三哥还要成熟。
坐在石凳上的李怡，他的坐姿、动作都没有带着半点儿孩童的气质。
反而是言行、举止流露着王侯之气。
李定安对史书记载孙权九岁找刘表议和之事不再存疑。
“怡儿，你为何认为他们会是同一批人？”
“感觉。”
李定安见弟弟李怡脱口而出，语气坚定。
脸上却是写满着稳住与成熟。
“怡儿，我有一事不明。但又不知该不该开口问？”
李怡看着远处的风景，犀利的眼神盯了许久。而李定安也是看着这位弟弟越发感觉他与同龄孩童不一样。
“十姐姐，你问便是。我与你打小便是在百孙院中长大。现在我又住你府中，只要是我知晓我都会告诉你。”
李怡与李定安双目相视，李怡看出李定安的脸上写满着疑惑。
“怡儿，你两位夫子被刺，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你脸上伤心与难过。还有平日我们在一起有些事，还未发生你就提早意料到了一样。”
李定安这么说是因为之前宰相武元衡还活着的时候。
年仅五岁的李怡就劝武相多请几个贴身侍卫。还说了武元衡的病毛驴。
李怡或许只是开玩笑不记得，但是一旁的李定安却对于此事历历在目。
“十姐姐为何这样说？”
李怡此时的内心开始有些慌乱，他特意把手放回宽大的袖子中藏好。
可是李怡的这一系列小动作都被观察细致入微的李定安看在眼里。
李定安将以前李怡跟宰相武元衡开的玩笑到一语成谶细说了一遍。
李怡听完这才将手从袖子中放出来。
“十姐姐，可能是我乌鸦嘴了吧。”
“哈哈哈，那你今后少说这些不吉利话。”
李怡跟李定安双双一笑置之。
而李怡方才悬着的心方才安定下来。
他以为十姐姐也知晓他是个穿越者的秘密。
在这个大唐国度，知道他秘密的有三个，武元衡、裴度、还有父皇。
现在两个都已经死去。
他真害怕父皇或者是知道他秘密的人又因此遇害。
若不是裴度让他把这个秘密烂肚子中，尽可能让更少的人知道。
否则大唐的百姓又样像当年安史之乱传袁天罡、李淳风的《推背图》那样，开始留意这个洞悉未来的小皇子。
这样一来，那些有叛逆之心的节度使就会对这个洞悉未来的小皇子下手。
李怡保守住了自己身上的秘密，但是此时他又一些担心身在大明皇宫的父皇李纯。
李怡知晓大唐是一个叫黄巢的人给搞灭的，具体因为什么他也太不清楚。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尤其喜欢明朝的历史，当年明月的《明朝哪些事儿》大明的各种忠奸之臣他都熟记于心。
可是在这个大唐，竟然没有一首杜甫的诗传世、诗仙李白倒也有。
他知晓的两位名人柳宗元、刘禹锡。三月已经被父皇明升暗贬到千里之外，未曾谋面。
京师驿站传到洛阳的消息只是武元衡、裴度遇刺，并没有详细告知裴度还活着。
此时的洛阳城中皆以为裴度已经成了剑下亡魂。
李定安昨夜看到李怡独自一人在香炉面前烧了一些纸钱，他想应该是烧给这二人的。
她站在远处听到这位年幼的弟弟愤恨发誓一定要替他们报仇。
“怡儿，你就放心。当街刺杀宰相、御史这些刺客，已危及摇江山社稷，父皇定会下令全城搜捕。这案子不出半月便会告破。到时候你就可以顺着你直觉找到大哥暗害原因。”
“但愿如此。”
李怡看着京师的方向，山峦庇护，再看向洛阳城中，八关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