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营生
喜欢骑行，更是为了感受人间烟火气，看熙攘人流，品百味民生。当你置身城市的大街小巷，你会发现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如此丰富而真实。而前数十年，我总是乘坐班车完成两点一线的迁移，日子单调封闭却不自知。想想很多时光在自己思维的固化中虚度，真是觉得遗憾。
我骑行的时间大多是上、下班的路上。当然节假日我也会骑行漫游。我喜欢一人骑车独行，随心所欲而又自由惬意。
上班时我喜欢早一点出门，这样便可有充裕的安排。
我会选择在一处公园停下来，找个干净的座椅，坐下来吃点自带的干粮，然后或赏草绿花红，仰望天空，任思绪飞扬；或看新闻时事，学习充电，享奋进时光；亦或走路、慢跑片刻。
有时我会逛逛途经的早市，买自己爱吃的蔬菜、水果。有时会找家可意的摊点，品尝当地特色早点。
我发现自己在某段时间会执意于某条路线，连续光顾某个摊位或某家店。时间长了，主顾竟也慢慢变得熟识。
总之，早晨骑行带给我的感觉，仿若旅行般轻松愉快。
一
这天早上我又不知不觉来到他的摊位。
“来了，坐吧。”他边包着包子边热情招呼。他是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人，长着一张憨态可鞠的脸。我注意他是因为他待人和善。那天我正盯着他锅里的煎包看。焦黄油亮的煎包冒着热气，在锅中整齐排列着，煞是诱人。
“买几个吧？”
“不好意思，我吃过饭了。”我感到有点抱歉。
“没事，改天来吧。”他不急不慢地说。
又有好几次，我路过他的摊位，总是禁不住看看他的包子，有时甚至忍不住拍几张照片。他总是笑呵呵地停下生意，整理锅盖为我提供便利，从不因我的无故烦扰而面露不悦。
这天我终于坐下来。要了一个煎包。
他有点惊讶：“只要一个？”他边包包子边再次确认。
“嗯嗯，饭量小。”我连忙答应着。
他的包子比手工饺子略大一点，因为是发面，显得圆鼓鼓的，看起来又喧又软。我要了韭菜鸡蛋馅的。
我又朝旁边看去，有个女人在忙碌，三轮车上放着几个银亮的铁皮大桶。里面盛的应该就是挂杆上说明的：胡辣汤、豆腐脑、八宝粥、豆沫了吧。
我点了一碗豆沫，顺便问了句：“你和卖包子的是一家吗？”
女人爽快地答应着：“是的。”同时手脚麻利地为我盛豆沫。
哦，我明白了，两辆车，一个做包子，一个卖喝的，夫妻俩共同经营属于他们的早点摊。还有一位70岁左右的老大爷前前后后忙着为顾客端碗上饭，看起来应该是他们的父亲了。
打开桶盖，豆沫的香气扑鼻而来。豆沫是当地特色小吃。将黄豆研磨成粉状，加入芡粉、海带、豆腐丝用水熬煮，做熟后再放入盐、香油及肉酱调味即可。将豆沫盛到碗里，一番忙碌各种添加后，女人最后挖了一勺熟黄豆放在豆沫中。
我接过豆沫，品尝了一口，鲜香四溢。搭配韭菜包子，说是美味也不算过分了。
“让让，让让……”前方的空地上驶来一辆三轮，随着一阵喧嚣，下来了中年夫妻模样的两人开始支摊。原来旁边是另一家的地方。那个地方在他们没来之前一直空着，尽管摊位挤挤挨挨，却没人去占用。看来约定俗成，大家都各有自己的地盘。那边夫妻俩也卖早餐，主食是煎油饼，不过看挂幅，两家经营的品种倒是大同小异。
二
有段时间，我开始经常光顾起煎包摊点来。主要缘于他的包子会只卖给我一个，且不大不小，搭配喝的，正好是我的食量。还有就是老板现包现卖，看着放心，也图个新鲜。豆沫喝够了，我会换一碗豆腐脑或胡辣汤。不过，他家的豆沫味道属实有点咸。
他家的顾客在这条小吃街看来还真不算少。在这里吃饭，你会不由感受到一种和谐的气氛，因为一家人脾气都好，无论夫妻俩还是老人，似乎没见他们急过。
顾客再多，他们顶多显得更为忙碌些，但是从未有过任何强硬或抱怨的话语。老父亲一看也是勤快人，总是前前后后忙着为顾客送汤、上包子、收拾桌子，这么大年纪并未曾享受清闲。不过看的出来，早餐摊确实需要人手。遇到顾客催促，他家总是用慢言细语来轻声缓解。很多时候，邻家会经常抱怨顾客占用了地方，或用错了桌子，他们也从来不去争辩，只是引导着顾客过来，或给顾客做些解释，把东西拿回来。
他家总是很早就出摊。往往是这边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邻家才睡眼惺忪开着三轮过来搭架子。毕竟先到为主，他家顾客来得总比邻家多。邻家有时言语中不免显出嫉妒埋怨。邻家老板面孔生硬，态度强势，有的时候因为顾客自行车过了点界，他们都会吆喝着让推走。
三
有天早上，他家的摊上多了一个帮忙的年轻人，戴着一副眼镜，20岁左右，文质彬彬，手脚笨拙地端着汤。
“是你儿子啊？”我笑着问道。
“是，上大学呢。这不放暑假了，让他来帮忙。”煎包摊主连忙解释。
儿子很有眼色地照顾着生意，代替爷爷做着各种活计。遇到不知道的就问爸或妈。
我在想，供孩子上学的学费，就是老一辈这样一天天忙碌，零零碎碎积少成多挣出来的啊。
又过了几天，我光临这家，有一个高挑苗条的姑娘在帮女人卖汤。听到旁边顾客的问询知道这是他家女儿。
“儿子怎么没来？”有人问。
“他俩一人一天，不然会吵架，谁干多了，谁干少了，分不均。这样一递一天，谁也不埋怨。”妈妈笑着无奈地说明，语气中透露着宠爱。
还是孩子的一双儿女啊。
生活，不就是这样一天天无声地延续下去吗？岁月会使人变得沧桑，记忆中留下的，终将是哪些温暖而又值得回念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