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攻取酒泉
“琵琶长笛曲相和,羌儿胡雏齐唱歌。”
“浑炙犁牛烹野驼,交河美酒归叵罗。”
“三更醉后军中寝,无奈秦山归梦何……”
盛盛日下,虽说四月的西北还有些冷意,但此刻张议潮整个人却无比炙热。
在他的前方,在那金河的身后,便是他刚才口中诗词中所指的酒泉城。
这首《酒泉太守席上醉后作》,是昔年边塞诗人岑参于唐肃宗至德二年所作,距今已有九十多年了。
“吁……”
张淮深策马上前,与自家叔父并列的同时,目光也直勾勾的看向了那金河对岸的酒泉城。
祁连山下大风狂吹,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
张议潮沉吟良久,语气感慨道:“酒泉失陷番贼已有八十余载,今日我天兵降临,务必要收复酒泉,光复甘、肃全境!”
“侄儿愿率本团兵马先登!”张淮深闻言作揖,张议潮却并没有立马答应下来。
他直勾勾的看着金河对岸的酒泉城,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抬起手。
“渡河!”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千余沙州军开始了横渡金河。
对此,酒泉城内的吐蕃番兵无能为力,只能据城坚守。
此时的陇右乱成了一锅粥,驻兵河西、陇右的吐蕃将领尚婢婢与论恐热打得不可开交,而高原上的吐蕃内部也陷入争斗,无力干涉陇右。
好在尚婢婢和论恐热的争斗战场在陇右一带,暂时波及不到河西。
至于河西地界的吐蕃势力也因为高原上的内斗而抽调了不少兵力,导致河西地界空虚。
此时的河西有汉胡数十万口,其中又以被黠戛斯击败南逃的回纥人为主。
甘凉二州游牧的回纥人号称控弦十万,谁都不想节外生枝的和他们爆发冲突。
摆在张议潮眼前的,除了这座酒泉城,还有整个肃州和更东边的甘州。
一旦沙州军进入甘州地界,不可避免的要与回纥人打交道。
想着这些,刘继隆也护着瘦弱的张昶渡过了那冰冷刺骨的金河。
张议潮准备的十分充足,十余张木筏拼接过后,每次都能载一队兵马前往金河东岸。
刘继隆的伙虽然只有两人,可毕竟隶属张淮深麾下,二人也算沾了光,成为了率先渡河的一批人。
渡河的兵卒皆身披甲胄,唯有刘继隆和张昶没有着甲,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现在没有人注意他们,所有人在上岸过后便开始自发结阵,警惕北边二里外的酒泉城。
沙州军虽然成立不到两年,可张议潮训练兵马的手段却不差。
能够着甲的四个团,无不是十里挑一的精锐。
眼看他们结阵,张昶眼底透出羡慕,而刘继隆则是眯着眼睛观察北边的酒泉城。
酒泉,这个对于刘继隆来说,不管前世今生都尤为出名的地方,此刻成为了他与身旁袍泽的目标。
从天空俯瞰,酒泉城由城和障两部分组成,大城东西长约二百四十步,南北宽约二百步,面积约一百六十五亩左右。
作为肃州治所,酒泉城墙底宽一丈三尺,顶宽九尺余,高二丈五尺,城墙整体夯土板筑,十分坚固。
其城池南﹑西﹑北三面各有城门及瓮城,城墙呈直线,唯以东城墙连续四次内折。
酒泉全城共有内外角墩七个、马面八个,东北方向连接一座小城障。
小城障东西长约五十步,南北宽约六十步,面积约九亩,依旧是夯土版筑,底宽二丈八尺,顶宽九尺三,高三丈三尺。
整座城墙墙体保整,想要攻打并不容易……
“我们有巢车两座,云车六座,冲车十二座,巢车留给刺史,其余的分给四个团。”
“对,兵分四路强攻,就不信这城内的番贼能抵挡得住我们这四个团!”
午后,随着营盘开始搭建,营盘大帐内也开始针对酒泉城商讨了起来。
沙州军内虽然豪强子弟较多,可在吐蕃人的针对下,能系统性学习兵法的人毕竟在少数。
即便不少人已经担任了校尉、旅帅等军职,但他们带兵打仗的本事却还是凭借一腔热血与勇气。
所以在大部分时候,张议潮都不会选择听从众人的建议。
不过今日不同,面对众人的建议,张议潮难得没有布置,而是颔首道:“既然如此,便定下来吧。”
张议潮抬头看向众人,这才缓缓道:“索忠顗、淮深、王景翼……”
“末将在!”
随着张议潮开口,张淮深及两名四旬左右将领先后起身。
“明日辰时,尔等各率本部,取云车、冲车,进攻酒泉南北西三城,东城及城障由我率大军收复。”
“传令三军,收复酒泉,便在明日!”
“是!”诸将纷纷起身作揖,张议潮的目光也穿过了帐帘,眺望向那酒泉城。
次日清晨,伴随着太阳缓缓升起,沙州大军的号角声开始奏响。
两千余沙州大军一分为四,其中人数最多的部分向大军正面的城墙攻去,其余三个团则是各自推动云车、冲车进攻西、南、北三城。
作为伤兵的刘继隆被留在了本阵,亲眼看着张议潮站在巢车上指挥兵马进攻东城。
前世的刘继隆没有学过兵法,也没有当过兵,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这一世学的。
只可惜在活字印刷术出现前,书籍的传播十分缓慢,刘继隆家里就是普通的汉民,自然没有兵书给他学习。
正因如此,他关于领兵打仗的一切,都是从在瓜州加入沙州军开始学习的。
如今的他,已经了解张议潮麾下军队的行军、扎营、出阵等各种流程了。
不过这些只是一个将领的基础,真正难学的,是关于野战的那些知识。
“张刺史好厉害!”
站在刘继隆旁边,张昶忍不住激动的夸赞起来。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刘继隆,发现刘继隆面色如常后,连忙闭上了嘴巴。
不得不说,在河西这块地方,张议潮训练的沙州军绝对可以称得上“令行禁止”,但也仅仅在河西来说。
若是对比此刻中原藩镇的牙兵,亦或者是神策军的精锐,那毫无疑问会被击溃。
军队在于练,而练兵必然会给士兵带来消耗。
消耗无法补充,那么只会把人练垮。
现在的沙州军,基本都是靠先前缴获的瓜、沙二州府库来维持作战。
饶是如此,刘继隆在瓜州时,也不过每五日操练一次,如此训练半年有余,沙州军便开始粮草不足,谋求东进了。
仔细算来,这半年时间里,他们也就训练了三十几次罢了。
“呜呜呜——”
在刘继隆作响的同时,前方的二百甲兵已经推动云车和冲车抵达了酒泉的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