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杏花雨慢
这段路，他是这样走完的。
恍惚中，他的眼里开始浮现故乡的一切。
溪水流动，就如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一般哭声洪亮。
可也就是在那一年，杏花漫过眼前的四合院时，一切才有了些许变化。
记得那时候，他生活的小山村还未从地图上站起身来，只有一簇小小的火焰仿佛还有呼吸，可以见证这座小山村的成长史。
他的记忆一刹那就被传送回四合院中。
在一个鸟鸣喧闹的早晨，他的父亲高家裕站在门口叼着旱烟，一声吆喝打破了平静的小山村。
只听他父亲用力的喊出他的名字：高岩城。于是，周围的一切仿佛才有了存在的理由。
说起小山村中每个人的姓氏，其中还有一段极深的渊源呢。
原来就在民国初年，一个江湖中卖艺的人来到这里，他见这座小山村四方环抱高山，清晰的脉络接近天空，只是这里的村民思想都很闭塞，他们都没有名字，并且与外部世界又失去联系。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就决定留在这座小山村，教化这里的村民。
他不是别人，他就是高岩城的祖父：高净。自那之后，他就将这座小山村的所有村民都取姓为高，按辈分排列，依次为：高植辈、高家辈，一直到高岩城这一辈。
说起高岩城的爷爷高植绪，他可是村里私塾中的老师。他主要教一点古文，其中还伴随着一些洋文。
只因他曾跟着他的父亲高净去过上海求过一段时间的学，回到村里后，便当起了教书先生，他本人还为之乐此不疲呢。
在高净去世后，高植绪便撑起了这个家，他平时一般都很忙碌，因为私塾中的小孩都比较调皮，所以他还要耐着性子给那些小孩讲讲道理。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两年，一直到他的独生子高家裕出生后，他才离开私塾，整日的抱着他的儿子笑个不停。
他的妻子高植敏眼见不觉吃起醋来，酸里酸气的说道：高植绪，你就跟你的儿子一起过吧，整日间不离你儿子半步，恐怕将我这个妻子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说是不是？
每每听见他妻子说这种话，高植绪都会咯咯咯的笑出声来，他半开玩笑的说道：好嘛，那我就和我儿子一起过吧。
高植敏听见如此说，肺都快气炸了。可就是在这种氛围中，高家裕已经快二十岁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这不，高植绪和高植敏早早的就开始物色媳妇人选了，很快他们就将目光锁定在同村高植斌的身上，因为他家中有一位大家闺秀，名唤：高家帆。
这个女子长相不仅恬静美好，性子又十分温顺，还很会操持家务。试问，这样的女子怎能不受人喜爱呢？
于是，在高植绪夫妇万般操持下，他们的儿子高家裕很快就和高家帆结婚了。
他们二人婚后都一如往常的恩爱，甚至可以说是举案齐眉，不过有一件遗憾的事，就是他们结婚多年一直都未有孩子，这可把高植绪夫妇愁坏了。
一天夜里，月亮还未升起。高植敏便对高植绪说道：你明天早点去大城市上海问问医生，看看到底应该怎么办？
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开，高植绪便早早的离开村子，坐上火车一径奔向上海。
等他到了上海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上海最大的一家医院：SH市人民医院。
经过多方面的问诊后，有位黄大夫给他理清了其中存在的问题，原来是他的儿媳高家帆月信不调引起的经期紊乱。
于是黄大夫便开了几副调理经期的中药，将单子交给高植绪。
于是，高植绪在拿到药后，直接买票回了小山村。
等高植绪到家后，他便将大夫的诊断向高植敏和他的儿子儿媳说了，他们听后都很高兴，因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调理一阵就好了。
很快，高家帆便有了身孕，这下可把高植绪夫妇高兴坏了，他们迫不及待的就给未来的孙子取好了名字，就叫：高岩城。
想到这里，高岩城的记忆一下子模糊了起来。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父亲高家裕一直都是文质彬彬的，并且他的性格中还多少带有一点叛逆的味道。
因为，在高岩城很小的时候，村里的河流都被污染了，就在村民们都束手无策时，那一天村里来了几位干部，他们提出要整治村里落后的生态环境，特别是要抓紧实施河流排污的工作，否则小山村的整个生态系统都将会被破坏掉。
就在村民都感到疑惑不解时，高家裕上前一步说道：乡亲们，村里的情况咱们都心知肚明，所以我前些天才去县里拜访这几位领导干部，想让他们出谋划策共同商讨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如果不尽快想出可行方案，那咱们的吃水问题就迫在眉睫了。
乡亲们听完高家裕的话后，都不约而同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说道：好的。就听你的。
随着这几位领导干部的到来，也让这个充满闭塞的小山村的村民，第一次有了去外边世界看一看的想法。
整治生态的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可就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一个意外却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原来，就在河流被污染后，村民的生活用水都成了问题，那几位从县里来的领导干部目前也不知道如何解决村民用水的问题。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可是这种情况不能持续太久，否则这座村的村民都会受饥渴而死。
就在他们焦急万分时，高岩城的父亲高家裕就在这时竟提出了一个超前的想法。他提议将所有受污染的河水都先用漂白粉过滤，然后再修建几座污水处理站，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从根本上解决村民吃水的问题。
高家裕说完后，那几位领导干部的负责人黄飞正色道：高家裕，你这个想法很不对，即使有了漂白粉和污水处理站，河流被污染的事实也改变不了，而且就全国范围来讲，没有哪座城市使用过漂白粉，也没有修建过污水处理站，所以并不清楚漂白粉和污水处理站是否对河流真的有排污的作用。
高家裕低下头沉默着，他仿佛猜到是这种结果，可他一点都不气馁，他在心里暗暗盘算如果要使用漂白粉过滤河水，并且在哪里修建污水处理站。这种后果是怎样的？到底能不能彻底解决河流被污染的这个问题？
就这样，黄飞带领的几位领导干部天天往被污染的河流周围转转，可就是找不到一丝突破。
而此时那座四合院中的高家裕却已经起草了一整套清晰有力的计划书，完全可以解决河流被污染的问题。
于是，高家裕快步走出四合院，径直向黄飞他们几人走去，等他走到黄飞面前时，他立刻将他起草的一整套计划书交给黄飞。
黄飞也不敢有丝毫马虎，他认真的研读很多次，只听他激动无比的说道：高家裕，很好！我先将这整套计划书交给县里，让他们看看可行不？
于是，黄飞带领的人就离开了这里，一直到两个月后。
这天，高岩城还在家里晾晒油菜，突然从四合院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等他仔细听去，突然一阵重重的敲门声惊醒了他的思绪。
他快速跑到门后，试探着问道：是谁呀？是谁在外面呀？只听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细听之下，原来是黄飞领导来了。
高岩城火速将门打开，黄飞领导弓着腰，一头汗水只管向下淌，只听他颤抖着说道：你父亲呢？他现在在哪里呀？你快带我去找他。
高岩城立刻带上黄飞去他父亲的房门前轻轻的打了打门，只听从里面传来高家裕低沉的嗓音，说道：城儿，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吧，别老站在外面。
于是，高岩城便和黄飞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只见高家裕斜躺在木板床上，一只胳膊支起半边脑袋，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开口说道：城儿，找我什么事呀？
高岩城跑到他面前小声说道：父亲，黄飞领导来了，你快下床来。
高家裕一开始还迷迷糊糊的，处于不清醒的状态中，可当他从高岩城的口中听到是黄飞领导来了，他便一股脑的睁开眼睛，然后快速的下床来。
口里不好意思的说道：黄飞领导，刚刚真的是对不住啊，怠慢了您，还望您别记在心上呢。
黄飞大声说道：高家裕，你关于整治被污染河流的一整套计划书，县里已经批准了，并且准备马上在河水里投放漂白粉并在河流入口处修建几座污水处理站，你和我负责这项工作的进度。
高家裕听完，不住的问道：黄飞领导，这是真的吗？县里真的批准了？真的可以在河水里投放漂白粉和修建污水处理站吗？
黄飞一脸笑意的回答道：高家裕，这当然是真的，县里已经命人送来很多漂白粉和修建污水处理站的所有原料，随时准备开工。
就这样，高家裕和黄飞走了出去。
这座四合院种满了白杨树，据说是为了保佑在这里生活的人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高家裕都和黄飞呆在一起研究河流排污问题。
过了不久，小山村的所有河流都成功的摆脱了被污染的命运。
高岩城抚摸着四合院的门闩，仿佛只要碰一下，过去的岁月就会死而复生一般。
也就在这时，高岩城的女儿高玲姝磕磕绊绊的跑了过来，口里甜甜的喊出：爸爸两个字。
高岩城一听，心都快化了，他用力的抱紧他的女儿，嘴里不住的说道：玲姝，我们去看看爷爷，好吗？
高玲姝笑着咧开嘴说道：好的，爸爸，我正好也想去看看爷爷呢。
说完，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四合院。
数年前，高岩城的爷爷高植绪在四合院里亲手栽的杏花还是旧时模样。
只见，那满地的杏花正开得茂盛，任凭春风如何温柔，四合院还是回不到过去了。
高岩城暗自叹息了一回，他心下自思道：当前，最紧要的便是有一个领头人，带领整个村的村民走出去，不能老呆在这个闭塞的地方。
还不等他想完，他的父亲高家裕杵着拐杖，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高家裕立马跑到他面前，大叫道：父亲，我是城儿，这几年你还过得还好吗？
高家裕仔细端详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忐忑的问道：你是城儿？你终于回来了？
说完，高家裕急忙冲房内大喊道：家帆，你快出来，城儿回来了。
房内正在做布鞋的高家帆听见外面有人唤她，于是，她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她疑惑的说道：刚刚是谁在唤我？
高岩城快步走来，一把跪在高家帆的跟前，大哭道：母亲，是我啊，我是城儿，我回来了。
高家帆一个不稳，差点就摔倒在地，幸好高岩城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等高家帆回过神，她颤抖着问道：城儿，是你吗？你都好多年没回来了，你还在怨恨我和你父亲吗？
高岩城看着已经风烛残年的父母，他无比悔恨道：父亲，母亲，是城儿不孝，让你们牵惦了这么多年。
高家裕说道：城儿，不必自责，回来就好了，你快看看你母亲，她这几年总是寝食难安，生怕你独自一人在外吃不饱睡不暖的。
高岩城听完，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那哭声直达天空，云朵也为之动容。
一群蝴蝶从杏花丛中飞来飞去，高玲姝见状，立刻小跑过去，轻轻的追着蝴蝶的视线，然后一把握住春天的信使。
她甜甜的说道：爸爸，你快看，好多蝴蝶啊！你快看呀。
高岩城宠溺的说道：玲姝，别贪玩，快到这里来见见爷爷奶奶。
于是，高玲姝一路小跑，差点撞到高家裕。
只听她一口娃娃音，说道：爷爷，奶奶，我是玲姝。
高家裕和高家帆的双手战栗着，因为他们从未看到过亲孙女玲姝。
一阵风吹来，这一切仿佛都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