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禁足了,钱也没了
陈宇那小老儿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离开南京留守右卫的宋之墨不知道。
他被禁足了。
先是南京协同守备永康侯徐源下令将宋之墨、方炳禁足在家三天。
接着是凤阳中都那边来信,要南京宋宅管事的老仆半月内不准宋之墨踏出宅邸半步,同时削减了宋之墨每日的用度。
除去正常的衣食住行,额外的费用必须由中都那边同意以后宋之墨才能支取。
就连老宅的维修,宋天玺也不让宋之墨再插手。
期间,南京锦衣卫的千户官率领十数名锦衣卫登门造访宋之墨,要他说清楚二月底去南京留守右卫之事。
宋之墨矢口否认,不承认去过南京留守右卫。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微风细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陶醉的花香和泥土的芬芳。
“李二!李二!”
裕仁坊,宋宅。
书斋的阁楼上,宋之墨推开窗户,板着脸朝着院中的小池塘方向喊道:“你个攮货,作甚了?清洗‘水中丞’要这般久?”
“好了少爷,洗好了!”
池塘边上,青衣小帽的李二捧着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水盂,站起身笑吟吟地朝窗边的宋之墨扬了扬。
“磨蹭!”宋之墨不满的瞪了眼李二,转身回到了阁楼的长桌旁。
桌上摆着一副宋之墨临摹的小部分《清明上河图》的场景。
看着自己的画作,宋之墨很是满意。
“少爷!”
李二脸上挂着谄笑,‘蹬蹬蹬’地上得阁楼,将手中装满水的‘水中丞’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伸长了脖子,崇拜地看着自家少爷作画。
他发现自家少爷的画技越来越精湛,随便几画一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儿就跃然纸上。
“别看着啊,添水磨墨!”宋之墨手上动作没停,肆意的在炫白的纸上挥毫泼墨。
“诶!”李二赶紧跨步上前,取下挂在斑竹筒上的一个白色小瓷勺,从‘水中丞’内舀起一小勺水倒在砚台中,拿起一小方墨轻轻研磨起来。
若是有懂行的人在此,看了宋之墨作画用的纸,定会破口大骂宋之墨败家子。
此纸乃是有着‘纸中之王’之称的‘澄心堂纸’,产自徽州歙县一带,南唐后主李煜极为推崇,将其收藏于读书、阅览奏章的‘澄心堂’,故得名‘澄心堂纸’。
至今‘澄心堂纸’一直是宫廷御用之物,民间若有人得之,必视其为珍宝,宋人欧阳修就曾言:“君家虽有澄心纸,有敢下笔知谁哉。”
宋之墨却用他那浊劣的画技,在这般极为难得的珍宝上面随便涂鸦,简直是骇人听闻,该遭天谴。
“李二啊!”
宋之墨在‘澄心纸’上毫无心理压力的勾勒出虹桥的框架,然后放下手中毛笔,用刻了瑞兽的铜石镇纸随意压在纸张上,走到旁的太师椅坐下,抬起眼皮瞄了眼李二,问道:“今夕是何哉?可能出门玩耍乎?”
“呃......”
扑面而来的文人酸腐气,让李二一阵恶寒,自家少爷莫非是在家中待久了,憋出了病来,可别是染了‘癔症’才好。
“少爷,过了今明两日,禁足便能解除,您再忍忍?”李二屈着身子,脸上挂着谄媚地笑容,毕恭毕敬的回答。
有些话只能在心里头嘀咕,可不敢说出来。
“外头可是生了些许新鲜事?”
禁足半个月了,宋之墨对外界的了解,只能靠李二的打听还有家中仆从的口述,邸报那玩意儿,近日也没人给送来。
“这个......”
李二紧皱着眉头,使劲儿的想了想,接着眉眼一挑,眼前一亮,凑趣的说道:“听家里几个老婆子言,隔壁大户李家的母猪下崽了。”
“好家伙,一窝花花绿绿的,生了得有十七八个,也不知那母猪的肚子里咋就这般能装,这要换做妇人,那肚皮不得鼓胀成元宵时宫墙上挂的大花灯啊!”
“嚯!”宋之墨听了也很是夸张地配合,“十七八个,着实有点多!”
“可不嘛!”李二在一旁继续说道:“听说南京皇宫里那帮子太监,这会儿正商量着要把这事说成是祥瑞,往北京城里递奏疏了。”
“这倒是新鲜!”
宋之墨嘴上说着,心里却是腹诽,一头猪下了十七八个崽,一群没把儿就当做祥瑞要往北京递奏疏,这是暗指老朱家很能生吗?
想到这些,宋之墨突然认真起来,抬眼看着李二,问道:“丘得、孙英的事打听得如何了?”
“嘿!”李二用力地拍了下脑袋,似乎是在责怪自己记性不好,赶紧答道:“北京那边来人了,是司礼监派来的,说皇帝下了旨,丘得、孙英贪得无厌,为非作歹,搅得东南不宁。”
“丘得发配到凤阳充了净军,孙英贬到孝陵为火者,听说前几天二人被上枷锁的时候,吓得屁滚尿流,哭得死去活来。”
“嚯!”
宋之墨听到皇帝这般处罚,心头还是有些震惊的。除了死,充作净军和火者算是宫里对失势太监最重的惩罚了。
净军,明朝一个特殊群体,由太监组成的军队。不过因着生理上的缺陷,打仗实在不行,一般负责中都皇宫、南京皇宫,还有凤阳、孝陵、承天府皇陵的日常维护。
譬如看护、洒扫、司香、司更等贱职,遇到君上出行,还会添做扈从。
火者嘛,与净军差不多,属于阉人中的仆役,啥脏活累活都是火者干,稍有不从,打死不论。
丘得、孙英一个充净军,一个为火者,这辈子不可能翻身了,闹不好遇到几个自己得罪过的太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南直隶或者朝廷还有其他大事吗?”宋之墨继续问道。
“有!”李二赶忙答道:“南都这边南户部韩士英已经出为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应天府尹吕颛被勒令退休,贰公貌似也要调往北京,好像是出任大理寺少卿。”
韩士英这位外公的至交好友出任南京兵部尚书并参赞机务,宋之墨倒不觉得奇怪。
朝廷里虽然因为这事有所斗争,但韩邦奇退休后,熟悉南直隶军务,还有一定威望的非韩士英莫属。
倒是胡叔廉要调去北京出任大理寺少卿,宋之墨为他高兴的同时还有些舍不得。
那家伙人是刚正了些,但遇事了还真护他,自己被关禁闭的这段时日,惹上的官司都是他出面摆平的,盼儿一家最后无罪释放,也是他从中运作的,这个人情欠大了。
“打听打听!”宋之墨朝李二说道:“看看贰公何时进京,我去送送他!”
“是,小的这便安排人去问问!”李二说着便‘咚咚咚’地下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