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父子决裂
“父亲！”
小狼看到陈余的时候，不禁激动得泪流满面。
他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父亲了，不曾想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父亲，他们说你被朱家抓走了，魁隗堂一个都没留。”
面对小狼既激动又困惑的神情，陈余微微一笑，伸手先让弟子将打晕的田赐带下去。
等到传功洞中，只剩下陈氏父子以及张耳、陈胜四人之时，这才开口讲述隐情。
“魁隗堂弟子都安全着呢，墨家和朱家对我们没有恶意。”
陈余将从盗跖那听来的消息悉数相告，包括田蜜乃是罗网中人，田言、田仲、田毅皆是如此。
陈涉满脸惊讶，很难相信，但张耳、陈胜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罗网当真是神通广大，我虽有所察觉，但只觉得农家今时日已经不同往日，却不想整个堂主一级的高层，全被渗透了。”
张耳颇为感慨。
而除那些没有被渗透的堂主，要么如田虎身死，要么如陈胜被赶走，而现在的朱家也面临相同处境。
就连老侠魁田光，都被他们拘禁了起来。
若非他们还妄图在其口中知晓更多青龙计划的隐情，恐怕这会已经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陈胜看向小狼：“侠魁怎样了？”
“已经检查过了，经脉寸断，四肢坏死，这群畜生，真的是太过分了。”
小狼双手握拳，恨恨道：“侠魁能坚持到现在，受了多大的折磨，简直不敢想象！”
“我能见见他吗？”
陈胜看向陈余，现在后者俨然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他离开农家已经太久，人心已失，能记住他的，也就只有这对曾经的主家父子了。
“当然可以。”
陈余点头：“我知道当年侠魁将一部分青龙计划的秘密告诉了你，但是你在见完侠魁之后，无论有没有收获，都要将其中一部分信息告诉我。”
陈胜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由陈涉引路，陈胜终于见到了虚弱的老侠魁田光。
“侠魁，胜来迟，让您受苦了。”
陈胜直接跪倒在田光榻前。
似乎是听到了这番动静，田光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
他的浑身颤抖，拼命发出声音，却只能从喉咙处发出“嗬嗬”的卡痰声。
为了保护秘密万无一失，他咬断了舌头，誓死不吐出半个字。
但也因此，被折磨到如此凄惨地步。
“胜叔，我先出去了。”
陈涉说着，就要离开。
陈胜赶忙拉住了他：“你就留在这里，做个见证。”
“侠魁，我说，你眨眼便是同意。”
拼命睁大眼睛的田光狠狠地眨了下眼，用尽全身气力。
“您坚持到现在，是在等我前来，告知青龙计划其余细节？”
田光睁大眼睛，没有变化。
“除我之外，还有其他人？”
田光眨了下眼。
陈胜一时犯了难，他扭头看向陈涉。
陈涉挠了挠头：“这个我当真不知晓，但能够被委托如此重任的，想必是和您一个时期的农家老人吧？”
田光眨眼。
陈胜听到这，不由开始报出一个个记忆之中名字。
“朱家？”
“田虎？”
“张耳？”
“司徒万里？”
“……”
然而一连报了十数个名字，田光双眼都布满了红血丝，亦没有猜对。
“难不成，还是刘季不成？”
陈胜几乎不报希望，但就在这时，田光竟然奇迹般地眨了下眼。
“胜叔，侠魁眨眼了！”
陈涉激动起来。
陈胜却摇了摇头：“侠魁恐怕是太久没眨眼，坚持不住了。”
听到这话，田光愤怒地连续眨了数次眼，以示抗议。
“难不成，真是刘季那小子？”
果然，陈胜在说到刘季二字的时候，田光又眨了次眼睛。
陈胜一脸不可思议。
在他的印象之中，那个叫刘季的家伙，一直都没个正形，怎么会被一向谨慎的侠魁看中呢？
想到自己被陷害离开农家，兄弟吴旷身死，司徒万里又是个生意人。
至于陈余，能力虽有，但实力不足，还与田姓其他人关系密切。
一时间，陈胜不由替田光感到心寒，举目四望，农家十万人，却没有人能够托付，只能找刘季这么个不着调的赌徒。
“您把舆图给他了？”
田光睁着眼，死死不肯闭上。
“那就是他知道舆图所在？”
田光还是睁眼，就连一旁陈涉，都能感受到那张脸上的痛苦与焦急。
“那舆图您藏起来？”
田光终于能闭上眼了。
一旁陈涉道：“要不，让侠魁休息一会吧。”
陈胜正要同意，田光却连续眨了两下眼，表示反对。
时间紧迫，越是耽搁，农家的危险就越大。
陈胜只能继续，一连问了半个时辰，这才终于得知密道舆图被藏在密道之中，而田光曾经给刘季看过一眼。
“侠魁，我一定会将全部农家弟兄带出去的，一定！”
陈胜声泪俱下，最后在田光睁得血红一片的双眼注视下，一掌拍下，替田光了却痛苦。
一代农家侠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客，就此身陨。
一旁陈涉也被这一幕触动，泪水在眼眶打转。
“时间紧迫，请恕弟子不能厚葬，来日农家脱离险境，定会为侠魁办一场风光大葬，将有名有姓江湖侠客都请来！”
陈胜跪在地上，叩首行礼。
一个长工出身的他，没有田光青睐，这辈子估计都难以出头。
作为他人生的第二个贵人，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陈胜对他的这份敬重和责任，也延续到了农家之上。
“走！上山！”
陈胜捂着腰部伤口站起，擦去眼角泪痕，大声道。
“可是，咱们只有八百个弟兄，根本不是……”
“别说是八百个，便是只有我一人，只要那里还有农家弟子，我就一定会去救！”
陈胜转身离开，留陈涉在原地被这话震得出神。
“胜叔，等等我！”
被感动的陈涉就此义无反顾地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六贤冢外的分叉道上。
陈胜站在通往春分涧的小路，而陈余则站在回魁隗堂的大路，身后是八百魁隗堂弟子。
“父亲，咱们不能就这么放弃胜叔啊！”
小狼陈涉还在劝。
但陈余只是摇了摇头：“农家虽然号称十万弟子，实则老弱妇孺占了半数，能战之人不过五万。而这五万之中，魁隗堂不过三千之数，神农堂亦不过七千。其余人等，皆被罗网所迷惑。
而王离的百战穿甲兵足有三万之数，还有各类威力巨大的霸道机关术造物相助，赢不了的。我这次回来，只为带走魁隗堂老弱妇孺，尽早撤离。”
“父亲，如果就连您也放弃农家于不顾，农家还有救吗？”
陈涉年轻的面庞满是焦虑。
但奈何无论是威望，还是人脉，他比之陈余，差得还是太多。
情急之下，陈涉站在高处，对一众弟子振臂高呼。
“农家男儿，还有胆气的，跟我一起去救人！”
人群之中一阵骚动。
“我看谁敢动？！现在离开，我魁隗堂一律将其视为农家叛徒！”
陈余亦针锋相对。
想要转移大批老弱妇孺，没有他们的帮助，将变得无比困难。
最终，只有十几个与陈涉的同龄玩伴，选择了与陈涉站在一起。
“等等！”
陈涉正要离开去追赶陈胜之时，被陈余喊住了。
他惊喜回头：“父亲，莫非你改主意了？”
却不想陈余带着人过来，将他们十几个人身上代表农家身份的珠草拿走。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已经不再是魁隗堂弟子了。”
见父亲如此绝情，陈涉怒不可遏：“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说完，陈涉不再停留，带着身边只有几人的伙伴，朝陈胜所在的小路追去。
就在刚刚，见陈余真要摘走他们的珠草之时，不少决意跟陈涉的年轻弟子又反悔了。
“堂副，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看着陈涉愤怒离开的背影，有弟子不忍道。
陈余看着陈涉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摇头道：“农家已经经不起这般无意义的消耗了。”
……
曜铃客栈。
张苍一脸黑线地看完了全程，不时用纸笔写写画画，没有说一句话。
“如何，可找出问题来了？”
金灵好奇地瞅了眼，但纸上的东西她看不太懂，多是些抽象的符号。
张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暂时能看到的问题有很多，但还需要更多的实验来验证。”
“实验？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
金灵凑近张苍：“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对我吸引很大。”
张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乃是神木神力。
这种纯粹的生命力，对任何活物都有巨大的诱惑。
“如果直接使用，无异于焚琴煮鹤。想要将神力的作用最大化，就得配合上一些技巧才行。”
张苍没有理会她的靠近，用工作的口吻对她说：“你认字吗？”
“当然！”
金灵点头。
于是张苍变戏法地从怀中掏出纸笔，又将自己写好的样本撕下夹在其中交给金灵。
“那么接下来，你就作为观察员，监督并记录实验。”
金灵伸手接过，样本很简单，给的方法甚至看上去有些好笑。
她轻哼一声：“你确定用你的方法能有效？”
“这只是实验项目之一，能出怎样的结果我并不知晓，行不通的话，就换下一个。”
张苍面无表情道。
“那你这次的思路是什么？”
张苍拿出炭笔，点了点对方纸上的标题。
有性无爱。
“爱？你准备用所谓的爱来让我们增丁添口？我们虎族，可不会玩你们人类这套虚的。恐怕就是人类自己，不相信爱的人，也有不少吧？”
金灵放肆大笑，好像看到了什么绝世笑话。
一众虎族众妖亦虎视眈眈地看向张苍。
仿佛等着金灵一声令下，就要将张苍四分五裂。
但进入工作状态的张苍，对此却毫无反应。
“只要有心，有气，能够感受到身心的变化，就会有爱。”
张苍解释道：“单纯的爱并不能直接让你虎族添丁增口，但会让你们迷恋上这种感觉，享受过程，从而增加妊娠的概率。
另外，你们的方式也有待商榷，撕咬、压制、怒吼等行为也该消除，至少该降低频次，这样伴侣之间，才会逐渐形成情感联系。”
金灵笑声戛然而止，她竟隐隐觉得，对面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说得有那么三分道理。
但其他虎族就不这么觉得了。
“人类，我们虎族是天生的王者，不像你们人类，才需要抱团取暖！臣服，亦或是死亡，这才是我们虎族打交道的方式。”
一名人首蛇身的虎族操着古怪的口音缓缓道。
她的发言，顿时引来一众虎族的欢呼，显然这才是附和他们想法的观念。
“太野蛮了。”
张苍站起身，摇了摇头：“如果你们继续这般保持现状，用不了二十，不，十年，虎族便会消声觅迹。”
“胖子，你说什么？！”
“尔敢！”
一众虎族被激得毛发炸起，怒目而视。
甚至有手快的，已经动上手了。
张苍没有反抗，但金灵出手了。
豹尾从身后冒出，长了眼般直接抽向那飞扑而来的家伙。
倒霉蛋“嗷呜”一声，满脸愤怒但很快就被金灵的回眸一眼，惊得不敢多言。
“他说的很对，不然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虎族的没落，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金灵的话，落在众虎族耳中，不免都有些戚戚然。
人族崛起，不过是近千年来的事，一点点蚕食本属于他们的地盘。
起初，在虎族看来，这些不过是一种长得快的食物罢了，无需过多关注。
他们会自己相互斗争，虎族只需稍稍展示神力，他们便会乖乖献上血食祭祀。
随着荡魔天尊的登仙，等金母娘娘终于开始正视人族的时候，事态已然到了无法掌控的地步。
而如今，虎族已经凋敝到不足百虎，又如何与数量庞大的人族斗争？
只能躲入深山老林，不再问世。
像大泽山这般大规模的血食祭祀，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金灵起身，以人类的礼仪，朝张苍屈身一拜：“那咱们这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