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沉井
听不见脚步声。
这让梁平的心中更加慌乱。
什么样的高手才能收敛住自己的呼吸声,更能只留脚印而不让人看见身影,简直是通鬼神的手段,这样强大的实力还呆在村子里作甚?
他想不通也不明白。
梁平直冒冷汗,若是人,他不是对手恐怕会死在这里。
如若不是人,下场恐怕比死还惨。
“人也好,鬼也罢,今晚在下豁出这条命,也要奉陪到底!”
就在这个时候。
乌云闪过短暂的光芒。
而后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就连那马儿也有些不安,打着响鼻,在亭子附近躁动,似乎是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梁平紧握钢刀的手,关节有些微微发白。
汗水打湿里衣,紧贴皮肤。
他耳朵时刻注意着周身的动静。
倘若再出现脚步声便是直接挥刀砍过去。
这刀也是沾过人血的,也算有点煞气,到时候管他是人是鬼,他就不信能挡住这一刀。
许久,也没出现变化。
如果不是地面上湿漉漉的脚印还留着,说不定会让他当成错觉。
就在这时候。
枯井下面传来水滴砸落水面的声响。
滴答!
滴滴答答!
声音立刻吸引了梁平的注意,侧目看去,这才发现脚印最初竟是出现在井檐的位置。
他微微皱眉,而后谨慎的靠近古井。
古井下面可没有任何的借力点,哪怕是绳子也没有,就算有人也不可能藏身在里面。
而忽然,一滴水低滴落在他脸上。
梁平此刻在古井边,正要低头悄悄下面,又急忙抬头看去,却发现这亭子上方竟然破了个洞。
轰隆——
淅淅沥沥的雨丝落在大地上。
原来是虚惊一场,看这雨势,来的又急又大,似乎一时半会的不会停歇。
他一手拿着钢刀,一手将马儿也牵到了亭子里来。
一人一马此刻都在凉亭里避雨。
凉亭上破开的洞,正好对着井口,雨水哗哗的滴进古井。
那留下脚印的主人,肯定不会就这样躲起来,雨水说不定会让其露出破绽。
梁平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马儿抖落鬃毛上的雨水,甩得凉亭内满地都是。
他耳朵一动,毫不犹豫转身就是一刀。
脚步声又出现了!
可这一刀什么都没有砍中,但地面上确实又出现了新的湿脚印。
“怎么会——”
梁平相信自己的刀法,凉亭就这么大的地方,为什么每次都看不见脚印是怎么出现的?
哪怕是江湖高手,也未必躲得开他这一斩。
一时间,他莫名心神有些动摇。
近乎妖鬼,踪迹难寻。
这让他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但就在这时候,脚步声却再次出现,而且这次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依然还是在他的身后。
可身后就是马儿。
他咬牙猛地一回头。
“马,马不见了——”
他瞬间便感觉到浑身上下汗毛耸立,哪怕是手中握着的钢刀和背上背着的钢刀也难以给他带来安全感。
那么大一匹马,悄无声息的不见了踪迹。
脚步声再次出现。
梁平听着脚步声向着他走来,一个......三个甚至更多。
明明就在眼前,却什么都看不见!
凉亭里看不见的人从四面八方向他围拢而来。
顿时,悚然惊惧。
“什么东西,出来!”
“出来啊!”
“快给我出来——”
他挥舞着钢刀,却什么也砍不中。
心跳加速,重重的喘着粗气,那种绝望感不是你看见了什么,而是什么都看不到。
哪怕是面对几十号山贼的时候,也没有让梁平产生过这样的恐惧之心。
轰隆隆!
雷声愈大,雨势也更急。
瓢泼大雨宣泄在大地上,冲刷着整个山村,地面如图沼泽全是泥浆,恐怕走出去都得摔倒在地,这凉亭也晃动不已。
梁平注意到地面上出现无数湿脚印。
密密麻麻。
他身上汗毛耸立,无处可退,无处可逃。
这周家村不是什么江湖高手在装神弄鬼,不是人,是真的在闹鬼。
而现在,鬼正在向着他而来。
可惜明白的太晚,太迟了。
若是一开始就听那老汉的话,天灵就离开而不是选择留下来,或许就能活下去,但现在为时已晚,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哐当!
钢刀掉落在地上。
梁平惊恐地发现自己双脚离开了地面。
无数只手抓住他的衣物将他抬了起来。
被一群看不见的‘人’举在空中,就算是如何挣扎也没用。
脚步声密集的不像话!
凉亭再无一处干的地方,地面全被重重叠叠的脚印踩湿。
那些脚印大小不一,看上去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小的,而后全部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
梁平被抬到古井边,他看到白天那深不见底的井水此刻却汹涌上来,几乎快要溢出井檐。
井面的水中倒影了他看见了他自己,也看见了凉亭里挤着许多人,这些人眼神空洞,皮肤肿胀发白,浑身上下都滴着水,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而古井水面下似乎还有东西。
他看见的正是——那匹马的尸体。
也不知道这马儿如此高大,是怎么被塞进古井的。
梁平脸色惨白,接下来这些鬼应该是要将他投进井里去了。
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
噗通!
他感觉身体突然失重,而后坠向古井砸入水面,阴冷刺骨的感觉瞬间包裹全身,几乎要把他冻僵了。
可到底是练过功夫,梁平仍有抵抗的余力,奋力向着水面上游去。
这时候如果不动的话肯定会沉下去,必死无疑。
当梁平快接近水面的时候,脑袋还没露出井口,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正将他不断地往下拽。
那只手非常纤细,力量却出奇的大,在水下面对这时候让梁平毫无反抗之力。
他很清楚这是一只女人的手——
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水面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咕噜噜……
从他嘴里冒出一串气泡向上飞快而去,他却只能伸出双手,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动弹任由那女子的手将他拖向井底。
那井就像是深渊,永远没有尽头。
时间很漫长,或许这就是濒死之人最后的感觉。
古井上的水面微弱的光渐渐消失,直到最后只剩下了深邃的黑暗。
梁平的思维逐渐陷入沉寂,身体也变得僵硬。
在井的深处有很多肿胀的尸体漂浮游荡,或躺或站,或横或竖,一副瘆人的景象,这一切也落在他的眼中,可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