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00年

6年过去，张朝升和李茂已经在警局里混的有模有样了，去年的新警入队，张朝升还收了两个徒弟，一个叫陆鸣，一个叫刘云。李茂则稳扎稳打的做好手头的工作，没有背景的他，也深得薛局的喜爱，甚至，他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个一支队队长的人。

而在这六年时间里，张朝升心里一直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当年郑莽的事情，总是夜不能寐的他经常会想起郑莽得意洋洋走出审讯室的场景，久而久之，这件事也成了张朝升心里的一道坎。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吵醒了张朝升。

“哪位？”

“你猜呢？”

熟悉的声音让张朝升顿时醒过神来。“你这是，回湘江了？”

“昨天晚上回来的，你不打算请我吃个饭吗？”

“必须的啊，中午，你家对面的餐厅，怎么样。”

“那就不见不散喽。”

挂上电话，张朝升再也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笑出了声。因为，电话那头的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朝升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人，韩晓希。

正午，餐厅。

“昨天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你现在可是大忙人，怎么敢麻烦你呢。”

“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可不是吗，你这几年联系过我几次啊。”

“我写了信的啊，你是不是换地址了？“

“我……我是搬了几次住的地方，那你就不知道打听打听啊。

“不是，我——“

“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看在你帮我照顾我爸妈的份上，原谅你了。“

“你这叫什么话，你爸妈不就是我爸妈吗。“

韩晓希一愣，脸颊竟有些微微泛红。“你什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快吃吧……。”

看着低下头吃起饭来的张朝升，韩晓希害羞的笑了一下，也开始吃起饭来了。

下午，张朝升回到了警局，眼下他正在负责一起谋杀案。死者名叫刘峰，本地知名地产商，一年以前通过竞标拿下了三源区的居民楼开发项目，一周前的记者发布会上，他还信誓旦旦的承诺，再有3年，让三源的老百姓都住上他盖的楼，谁曾想，两天前，他竟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家里。

“入室杀人，现场也没有被偷的东西，还是一个不图财的凶手。”张朝升看着手里的笔记，一个人嘟囔着。

“干吗呢？一个人在这杵着。”李茂推门走了进来。

“刘峰的事。没头绪啊。”

“你一个人看也没用啊。”

“我想一个人吗，大哥，你带着我徒弟去下山县抓赌，你也没给我留人啊。”

“我这不是缺人手吗。借你徒弟用用。别那么小气吗。”

“行了，抓赌就抓赌，你可得给我保护好他俩。”

“放心，就是带他俩涨涨见识，不危险。”

“那就行。”

“欸对了，别说我抢人啊，一会他俩就回来了，我们三个来帮帮你。”

“真事？”

“这还能有假？我跟他俩说了，直接先去现场，你收拾收拾，咱俩也过去。”

“行，你在车里等我吧。”

“10分钟啊，超了不等。”说完李茂扭头就走了。

“切，不是我等你的时候了。”

不久，二人开车来到了案发现场，刘云和陆鸣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张老师！”陆鸣朝着李茂和张朝升挥了挥手。

“你俩辛苦了。”张朝升给陆鸣和刘云带了两瓶水。

“咱上楼吧。”陆鸣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这是他第一次亲身来到凶杀案现场。

穿戴好手套和鞋套，4个人上了楼，现场目前目前还没有完全打扫干净，空气中甚至还有一丝血腥味。

“老杨，你怎么来现场了？“张朝升碰到了法医部门的老熟人。

“你说呢，你们人手不够，把我给拽来了。“

“也是。什么感觉，对于你这个从来不出外勤的，乍一出来，没吓着吧。“张朝升打趣的说到。

“天天和尸体打交道，还能被吓？“

“哈哈，好了，不闲聊了，那就麻烦你给我们讲讲目前的现场的线索。“

谈起正事来，几个人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一旁的陆鸣从包里掏出了个本子，开始做起了笔记。

“尸体被发现时是躺在浴缸里的。从卧室到洗手间，有很大的，呈条状的血迹。”

“被拖过去的？”陆鸣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应该不是，像是自己爬过去的，被拖过去的话应该没那么多手印。”李茂严谨的分析着陆鸣的观点。“老杨，你继续。”

“当时浴缸里有很多血，这也是导致刘峰死亡的直接原因，失血过多。”

“身上的伤口呢？”张朝升问道。

“这——也是我最不想描述的地方。我接手了这么多尸体，这应该算是最惨的一个。“老杨叹了口气，像是在做心理建设一样，开始了他的描述。

“刘峰的身上大约有12处刀伤，前胸，后背，颈部，面部。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的双膝已经被砸碎了，右臂也骨折了，也就是说，他的四肢就剩左臂能动了。“老杨描述完尸体的样子，赶紧闭上了眼，想让自己忘记当时看到的场面。

“虐待啊……。“张朝升拍了拍老杨的肩膀，将头转向了卧室。

“这么多伤，哪个是致命的？“李茂心里也有点发毛。

“心脏，直接刺破了。”

“当时，是隔着被子刺的？”张朝升指着卧室的床。

“从伤口的轻重来看，只有第一刀是。在他的腹部，有一处明显轻于其他部位的伤口。“

“膝盖，是同一时间被砸的吗？“

“是。“

“那骨折呢？“刘云见缝插针的问了一句。

“所有伤都是在遇害的那一晚发生的。“

“老杨，你只来看了尸体是吧？“

“是，另外现场的痕迹已经拍成照片摆好了。“老杨指着现场记录下的照片。

“怎么就这么点？“

“两天前晚上案发，昨天上午报的案，到现在也就24个小时多一点，你们局里还忙着开会，有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好吧，那我们再从这里看看，你先回吧。“

“行啊，我也得回去再看看尸体，看看有什么新发现吗。那我就先走了。“

“看来老杨也不想多待了，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出现场。“张朝升低声给李茂说着。

李茂点了点头。“赶紧分区域看看吧。“

“行，那你去浴室，我去卧室，陆鸣你去客厅，刘云你负责门口和厨房。“

“是！“刘云和陆鸣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张朝升，走进卧室，迎面而来的是一股血腥味，紧接着是带血的墙和地板。卧室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床头柜的台灯已被打碎在地，整个卧室除了凌乱的家具，并无其他东西。墙上的手印证明当时刘峰确实反抗过，最起码，12刀不全是在床上完成的。突然，墙角碎了一半的玻璃杯吸引了张朝升的注意，张朝升拿起来扇了扇气味，有一丝淡淡的化学药剂味道。随后，张朝升在刘峰的办公桌里找到了一年前竞标的标书，和政府公示的文件，其他的再无过多的线索。走到卧室门口，张朝升留意了一下卧室的门，钥匙是直接插在门上的，没有什么磨损痕迹的锁，说明刘峰并不常从里面锁门。张朝升来到客厅，看到陆鸣正翻找着客厅的抽屉。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找到几瓶药，安眠用的，剩下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安眠的……，你接杯水，把药泡进去。“

“哦，好的。“

“刘云，门口怎么样。“

“门锁没坏，也没有被撬的痕迹，就是正常打开的。“

“熟人作案？“

“不一定，有可能提前来配了钥匙。“

“嗯——厨房呢？“

“没发现什么。”

“好。”

“张老师，泡上了。”陆鸣把几杯水放在了桌上。

“他有3种安眠的药，我都泡上了。“

“行，你等都化开了，和刘云闻闻，卧室的墙角里有个碎了的玻璃杯，把气味对比一下。

“好的张老师。”

来到浴室的张朝升，发现李茂正对着洗手池若有所思。

“怎么了？”张朝升开口问道。

“你那边有凶器吗？”

“没有。”

“这里也没有，身上有刀伤，膝盖碎了，也得有个钝器之类的，可是却都没找到。”

“带走了？”

“最好不是，是的话就难了。”

“说说这里有什么吧。”

“除了血，没别的。你看啊，当时刘峰应该就是爬进来的，他用左手扒着浴缸翻进去的，就一直躺在里面。“

“都成什么样子了，还要来浴室。“

“欸，你说，是不是凶手一点一点看着他爬过来的。“

“你是说，在行凶完凶手并没有着急离开？“

“也不一定是行凶完吗，可能是，捅一刀，爬一段，再捅一刀。”

“我去，你要这么说，真是个变态干的。”

“这年头，这种事还少吗？”

“是，那你觉着，为什么要这样？

“没精神病就是有仇啊。“

“精神病不好找，有仇的还好找一些。“

“接下来就是找凶器啊。现场没有任何生物信息，凶手心思应该很缜密，有可能受过专业训练。“

“除了凶器，谁能进来也是个问题，这种高档小区，门口应该会有人员记录。“

“嗯——目前也就只能先从这些地方下手。“

“张老师，闻完了，你还需要闻闻吗。“

张朝升接过来闻了闻，摇了摇头。“不一样。“

“那咋办？“

“没事，把这杯子密封好了带回去。“

“好。“

“咱们撤把，回去整理一下。“

“别忘了要一份门口的人员登记，顺便问物业要一份户主名单。“

4个人收集完需要的信息后，回到了警局。

下午

张朝升和李茂在办公室里正对着带回来的户主信息，和保安那里的人员登记表，陆鸣和刘云则被安排去化验玻璃杯中的化学药剂以及去法医那里取尸检报告。

盯着手里的名单看了半天，两个人都开始有点疲惫了，李茂揉着干涩的双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张朝升也放下了手里的名单，闭上了眼睛。

“你说，这刘峰被打成这样，就没人听见他叫吗？”张朝升疑惑的嘟囔着。

“这种高档小区，一梯两户，和刘峰对门的那家人还都出去旅游了，不过楼上楼下都有人，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会没人听见。”

“怎么会呢——你把那个竞标的文件给我看看。”

李茂从一堆纸里面抽出来了当时招标的记录递给了张朝升。

“三源的居民楼改造，是政府点名的项目，也是湘江第一次将这种项目承包给私人企业，可以说是谁拿下来承包权，谁就能坐稳未来湘江地产行业的龙头位置。刘峰的蔚来集团，是湘江的头牌，名誉也不错，肯定是希望在通过这次竞标彻底坐稳自己的位置……”李茂在一边跟张朝升解释着有关当年竞标的细节。

突然·，张朝升猛地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盯着手里的文件，愤怒和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

“你怎么了？”

张朝升指着竞标文件下面的公司名称，志辉集团，负责人：郑莽。

李茂和张朝升对视了一眼，办公室陷入了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