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变动
此时的叛军，已经被韩遂把持了领导权。
而韩文约也的确不负九曲黄河之名。
他在和皇甫嵩的对峙过程中，丝毫不落下风，甚至一度因为皇甫嵩后勤的问题，把战线继续往前推进。
此时双方的主战场，基本停留在陈仓一带。
双方在这里已经拉锯了数月之久。
朝廷在叛军打破了散关之后，陷入了极大的震动，就连贪财的刘宏，也不得不收紧开支，连忙招募三河子弟，筹措粮草供应。
而在朝廷之中，还潜伏着一位对皇甫家恶意极深的大人物。
赵忠。
这位和张让齐名的十常侍首领，对皇甫嵩讨伐黄巾之后弹劾他家中祖宅逾制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
与此同时，随着战局的僵持，朝堂内部对于前线统帅的位置，自然而然的有了新的想法。
如今的洛阳朝廷之中，以关东士人和司隶士人为主。
其中关东士人中的豫州人更是接连成为士人的领袖，虽然曾经历经了数次党锢之祸，但在黄巾之乱后党锢大开，使得豫州人重新站上政坛的巅峰。
对于豫州人而言，皇甫嵩一个凉州人，有天下名将的称号，此时却始终拿不下凉州人的叛乱。
毕竟，这场由羌人引起的叛乱，在凉州刺史部的平叛失败之后，现在已经彻头彻尾的沦为了凉州汉人的工具。
韩遂边章，可都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名士。
基于不存在的政治信任，身为凉州人的皇甫嵩，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关东人质疑和怀疑的对象。
而这一切，都被赵忠看在眼里。
所以，在皇甫嵩弹劾赵忠快一年之后的现在，在豫州人开始运作他们信任的武将顶替皇甫嵩的时候，赵忠就顺水推舟，给皇甫嵩在刘宏的耳边，美言了几句。
而可怜的皇甫嵩以忠君爱国为己任，丝毫不知道他一个手握兵权的外将，根本无从表达自己对皇帝的忠诚，辛辛苦苦给这个帝国缝缝补补之后，终于成为了替代品……
甚至不止是替代品。
从洛阳飞出来的诏书，不仅指责皇甫嵩作战不力，就此罢免，并且削了皇甫嵩的爵位，食邑。
而被推出来取代皇甫嵩的，则是张温。
甚至据说，就连败在黄巾军手中的董卓，也被提名复起，只不过没有得到皇帝的应允。
四月中，朝廷的诏令抵达了陈仓前线。
皇甫嵩看着前来宣旨的使者，心中一片悲凉。
“左车骑将军，接旨啊……”
随行的太监开口，声音阴恻恻的，如同公鸭子嘎嘎的叫声。
皇甫嵩无奈的走上前，接过来诏书，交出了左车骑将军的印绶。
“却不知，是何人接替本将？”
那太监嘿嘿一笑，还没说话，一道略有自得的声音，就从帐外传了进来。
“是我。”
撩开帐门的，自然是张温。
“没想到吧。”
皇甫嵩摇了摇头，丝毫不给张温面子，甚至越看此人越是厌恶。
张温是南阳人，作为传统的士族，他自然从小就有良好的名声，然后在洛中为官。
早年间，张温还受过曹腾的恩惠，蛾贼作乱的时期，张温从九卿的高位上升至三公，担任了东汉帝国的司空。
在皇甫嵩的眼中，张温虽然不是崔烈这种沽名钓誉之辈，但为人轻浮孟浪，并且几无行伍经验，这样的人，莫说大将之才，便是寻常的校尉，只怕也比他的军事才能更强。
朝廷居然会推出这样的人，直接担任车骑将军这种重任。
他想不明白。
眼前他和韩遂对峙，看似战场趋于平静，事实上双方的僵持已经到了极为重要的关头，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大规模的军团作战，让张温这个门外汉前来统筹……
皇甫嵩叹了口气，脸色黯然。
他倒是希望张温并不是个玩弄权利之辈，天才神授，一战封神。
只是……
可能吗？
……
皇甫坚寿并不只是单纯的为了回家而赶往朝那的。
作为一个对许多知识一知半解的工科狗，他对于技术力的重视，绝对冠绝整个时代。
事实上，单论工艺技术，皇甫家已经走在了时代的前列，尤其是在冶铁和锻造方面。
这也是皇甫坚寿身上明光铠的由来。
此番返回朝那，乃是他在蛾贼作乱之前，就已经吩咐下去，让族中的工匠们，开始批量的生产具有跨时代意义的马具。
全套的马铠，马蹄铁，马镫。
在火药成为世界战争史的主要旋律之前，骑兵，尤其是重骑兵，往往才能决定一个国家的生死。
强如大唐，在决定国运的时刻，也是三千玄甲骑一战擒双王，奠定了胜局。
而皇甫坚寿，这只小小的蝴蝶，就是要轻轻的煽动翅膀，把重骑兵，以更凶猛更成熟的姿态，更早的搬上世界的舞台。
坞堡里，大烟囱吞云吐雾，怡然自得，匠人们抡起铁锤，叮咚作响，远处的河流里翻车滚动，昼夜不止，而皇甫坚寿，则跨上一匹包裹在铁甲里的战马，正在测试。
好一顿折腾，直到皇甫坚寿感觉到有些累了，这才翻身下马，一脸的满意。
“郎君，现在的成品已经改良过多次，应该能够达到要求了。”
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凑上前来。
坚寿点点头，叹道：“看来这一年时间里，大家都没有丝毫的松懈，辛苦老丈。”
老头听到自家郎君有些满意，这才喜色浮了上来。
“大家伙都是靠郎君赏识才有了今天的地步，无非是卖些力气罢了。”
坚寿摇摇头，一脸感慨的拉住老头的臂膊，郑重的说道。
“在我看来，真正做技术的老师傅，可比那些之乎者也的大儒有用的多，光是咱们如今做出来的马铠，便值的上一个将军的名号了。”
“小人可不敢如此居功……”
小老头本来美滋滋的，此话一出，差点吓个半死。
他什么身份，能吃饱喝足，如今儿女受到皇甫家的庇护就已经祖坟冒青烟了
坚寿叹了口气，时代如此，匠人们不受重视，许多搞技术的一辈子都混不到温饱，整个古代王朝的技术迭代，甚至比不过新时代的几年，几十年。
但无所谓，只要他在这个时代走的够高，一切，都会好起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