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平静
三月二十一。
阴天，微风。
曾经和孔常起了争端的王国，如今立在冀县内城的城头上，眉眼间带着几分戏谑。
作为始终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物，王国清楚的知道，前两日混入赵家的道士，另有身份。
但他选择默不作声，他在等，等一个可以一网打尽的机会。
春日的阴天有一丝丝的清凉，甚至在这个万物复苏的世界，还有一些惬意。
王国没有家族背景，没有达官显贵的看重，他能够混到今日的地步，一来是他本就对朝廷毫无忠诚，二来是当初在冀县的守备中，就他最干脆利落的叛变，转而打开了城门。
冀县陷落后，王国更是在边章和北宫伯玉间周旋，作为中间人，成功的执掌了内城。
他坚信每个人都像泥地里的种子，有的人在春天开花，有的人在夏天开花，而他王国，在这场席卷凉州的叛乱中，也将开出属于自己的花朵。
“那几个道士怎么样了。”
王国从城楼上瞥了眼外城里的拥挤和肮脏，目光转而投向内城。
“昨日便已经离开，但是留下了一人，说是给赵家老夫人诵经。”
心腹见王国还没有开口，又连忙继续说道：“都有咱们的好手跟踪，丢不了。”
“诵经？”
城楼上的风稍有些大，从王国的脸颊吹过，卷起他并不齐整的头发。
“差不多该收网了，这几个道士不像是之前那些草台班子，看起来有两下子，不要让他们跑了。”
“是。”
王国心里清楚，所谓的天水四姓，虽然保持了沉默和克制，本质上还是一种拒绝合作的态度。
说到底，还是觉得朝廷会回来，觉得他们这场叛乱不能持久。
老实说，王国也觉得他们聪明。
可他这个人，向来只争一时，不争一世。
未来如何，那要未来才知道，眼下他就是要拿下这些道士，然后倒逼天水四姓做出妥协和退让来！
“不要惊动了那四家人物，否则他们躲了进去，反倒是不美！”
“是。”
王国看着一片安详的内城，最后又恶狠狠的吩咐了一句。
“若事紧急，我许尔等格杀勿论！”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傍晚。
皇甫坚寿一行人在外城并没有着急离开。
天幕缓缓落下，外城的这些穷苦人，是不会点灯的，所以都已经开始休息或者等死。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几声狗叫，反而激起这些流民们的欲望，居然冒出一群人，循着声音追去。
李儒从屋外走了进来。
“郎君，仆方才查看了，那几个盯梢的还在。”
皇甫坚寿自然早就发现了跟踪的人，不过他身份比较敏感，刘辟又比较粗陋，最后还是李儒这个生面孔，去做了反侦察的工作。
皇甫坚寿招呼李儒入座，众人围在一起后，刘辟点了灯过来。
坚寿：“这些人既然放我们入城，又出来盯梢，说明他们心中对我们的身份有怀疑，所以他们一定会对我们动手，白天闹市里我们没有甩开，到了夜晚只会更加凶险。”
李儒听后稍微有一点紧张，直接开口道：“仆可以为郎君断后，郎君自去大营便是！”
皇甫坚寿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事情没有危急到这种地步，这些人白日没有动手，就说明他们还有所顾及，这就给了他足够的操作空间。
横竖最后都是要刀兵解决，只要他们能够杀出去，便不会有任何后患。
刘辟虽然粗疏，但自从护卫皇甫坚寿左右，多少也学了些思考，此时有些忧心的说道：“外城虽然疏于防备，但到了夜间城门关闭，我等又该如何？”
李儒说道：“如何出城，此事不是早就有了计较？只怕叛军来的人多，我等难以走脱。”
皇甫坚寿想了想说道：“动身宜早不宜晚，按照赵家人的意思，待会就会有变数出现。”
说到这里，皇甫坚寿没有继续说话。
“赵家人可信吗？”
灯火中，唐氏女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儒皱了皱眉，“赵家人明白郎君的身份，自然是可信的。”
这时外面果然起了喧哗，人群们前赴后继的汹涌，闹出了极大的声浪，脚步声错乱嘈杂，简直如同奔马。
众人心下一惊，立马看向坚寿。
“事不宜迟，就是现在。”
刘辟拉开后墙上靠着的胡凳，轻轻一推，墙上居然有个后门，率先走了出去。
屋内的众人反而是掀开了地上的暗板，下到了地窖之中。
刘辟依旧穿着不合身的道袍，神情阴鸷的环视了四周，任谁去看，都觉得此人有问题。
皇甫坚寿心中默念了一声保重。
听着刘辟带着其他两个“道士”快步离开，然后默默的继续等待。
果然，立马就有人从正门抢了进来，来人心情似乎十分急躁，只是用兵器乱戳了一顿，把屋里的东西掀的天翻地覆，当即就撤了出去。
地窖里众人已经换上了百姓的衣装，在暗中静静的停留了几十个呼吸，终于又听到翻找的脚步声彻底离去后，这才从地窖里爬了出来，走出正门，混入了人群之中。
过了一会儿，众人匆匆走到了城门的门口，之前吊儿郎当的门卫，此时居然稍微认真了起来，众人心中先是一惊，然后就听到坚寿开口说道。
“不必惊慌，我等按先前安排好的说辞应付便是。”
天光就要下山，已经到了关城门的时候，此时众人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前。
明明外城中此时喧哗的紧，但众人短短的几十步路，却走的无比的安宁和紧张。
他们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脚步，仿佛踩在的不是大地，而是自己的心房。
“嘬嘬嘬~”
门口的守卫目光鄙夷，明晃晃的伸出手来向排队的人要钱，要是有不从他们的，甚至还要被拳打脚踢。
皇甫坚寿他们一行人老老实实，装作生意的小贩，任凭这些大头兵鱼肉。
眼看他们这一行人就要离开，一个守卫忽然看向了唐氏女那鼓囊囊的胸口，立马改了主意。
“头，我还没碰过女人哩，这个婆姨不错，我要耍她一耍！”
此话一出，皇甫坚寿神色一凛，已经示意身边的人随时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