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围攻
孔常跑路了。
他是老好人，但不傻。
王国是什么尿性，他心中很清楚。
与其提心吊胆，还不如跟随着素来公正的盖长史，干脆去更加危险的阿阳。
这倒不是因为他怂，一个老实人能在汉阳当上守备，绝不是无能之辈。
左刺史行事过于拟人，这让孔常心中本就有不好的预感，也正是基于此，他才寻人弄来几头肉猪，犒赏自己的部曲，笼络人心，早做准备。
他能意识到危险，王国自然也能，而且，王国虽然狂傲，平日里却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拿他寻衅，甚至弄出了人命，也许王国本身就存了试探的意思。
至于试探谁？
那肯定不是试探同为守备的他了。
这个仇，要报，但现在不是时候。
孔常派人传了话头，只说要去跟随盖长史，来了个先斩后奏，非常光棍的跟在盖勋后面，径直往阿阳方向开去。
……
贼人攻城了。
号角声响起，皇甫坚寿满身披挂，立在城头上，一言不发。
兵法云，围三缺一。
这是自古以来形成的共识，因为人有求生的意志，留下一个缺口，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降低守军的抵抗心。
但北宫伯玉不同。
他是经年的老兵家，打他十几岁上阵砍人，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年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得出，小小的阿阳坞堡里，入驻了不少老兵。
皇甫坚寿是朝廷钦点的司马，更是从安定不畏兵事来到这里，是不会轻易退缩的。
这是块硬骨头，可惜毕竟只有一处坞堡，地方太小，人手也少。
干脆先来点硬的，把这些人的心气打没了，到时候不论是围三缺一还是劝降，都方便施展。
“嗖！嗖！”
弓箭声不绝于耳，羌人们应声倒地。
痛苦的哀嚎夹杂在发狂的兴奋声中，人群们像是没有意识的怪物，往坞堡的城防下，不断的涌去。
死亡似乎并未带来恐惧。
羌人们在丢下数十具尸体后，终于接近了。
阿阳城头上的弓手，比预期中的要少。
北宫伯玉立在马背上，看的真切。
他冲着身边他名义上的统帅——韩遂，开口道。
“韩将军，看来我高估了阿阳的防御，这皇甫家的部曲，似乎也不怎么样，或许今日，我们就能在这坞堡里休息。”
韩遂连连点头，神色间满是赞同。
他如今被朝廷通缉，自然是希望叛乱能够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北宫伯玉的副手李文侯，已经去北地郡联络先零羌起兵，如今凉州南部诸郡，只有陇西，安定还没有陷入到大规模的混乱之中。
还需要添一把火，才能让整个凉州彻底的瘫痪。
而汉阳，显然就是唯一的选择。
一旦今日拿下了阿阳，那距离攻破汉阳，还会远否？
……
寒风凛凛，军旗猎猎。
阿阳的墙根下，很快堆满了羌人的尸体。
贼人已经持续攻击了半日，城头上的军士也轮换了两茬。
“嗬！”
刘辟的大嗓门从另一边传来，听起来他那边战事稍有紧急，已经亲自顶了上去。
坚寿并不慌乱，在他看来眼下防守的还算严谨。
一来阿阳之前能用做军事用途，本身就有一些地理上的优势。
二来孙坚目标明确，加急修缮了十多日，连带打造了不少器械，都足以取用。
有了这两者，战争的烈度始终不是很高。
比起豫州冀州那种大平原，动辄大方阵搏杀的场景来说，凉州的地形注定了防守方有更多的优势。
但北宫伯玉，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甚至真正的重头戏，才要开始。
果然，正午过了不久，一彪不论是精气神，亦或者装备都远胜晌午的贼人，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这群人动作迅速，弓马娴熟。
射出的箭，又快，又准。
领头的胡儿膀大腰圆，乃至于在人群中仿佛比其他人都“大”了一号，甚是醒目。
霎时间，坞堡东边的伤亡，肉眼可见的增多。
光是登上坞堡的战斗，就已经发生了数起。
坚寿毫不犹豫，抽出自己的腰刀，亲自前往。
“当！”
钝器的交接发出巨大的闷响，来不及吸引人群的视线，喊杀声又掩盖下来，形成了巨大的混乱。
新来的贼军甚是凶猛，他们立在城头上居然会并肩进退，守军们一时间有些立不住阵脚。
“噗！”
坚寿抽出环首刀，踢开被自己削掉半个脑袋的尸体，任由溅出的鲜血浸在他的护臂上。
热血在寒冬中迅速变冷，顺着坚寿的护臂落在地上，然后被军士们踩在脚底，再也没了痕迹。
主将亲自前来，更是冲杀在最前面，东边的守军一时间士气大震，短短的几个呼吸，就把敌军压缩成了一团。
坚寿清楚，眼前的这批贼人应该是湟中义从的精锐。
这些人不仅懂得基本的战术配合，战斗意志和杀人的风格也极为干练，显然是有传承的。
不能让这些人站稳脚跟，否则这阿阳只怕一日之内，便要易手。
但敌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登上了城头，只有两条路，要么赢，要么死！
他们互相之间挤的猛了，反而生出了死志，抵抗的愈发坚决。
为首的胡儿甚是力大，居然使的是一根粗铁棒。
俗话说兵器越怪，死的越快。
但铁棒这玩意，没有个千百斤的气力，一般人还真没法拿它做兵器。
这胡儿见势不妙，一根铁棒抡起来，虎虎生威，反而逼的守军们拿他毫无办法。
坚寿见这胡儿中的大汉颇有勇力，守军们更是畏惧铁棍不敢上前。
当即抄起一面盾牌，往那人头上扔去，然后一跃而起，手中的环首刀更是迅猛，刀光如同河水，在天光下粼粼耀眼，只一记，便当场枭首。
主将天神下凡，干死了胡儿的头目，守军们立马狰狞汹汹，杀喊整天。
吼叫声，惨叫声，金铁声，瞬间把城头上的胡儿淹没。
坞堡东边的贼子很快被清除一空。
坚寿把刀挂在腰间，一双浸满鲜血的手伏在女墙上，往城外看去。
远处的北宫伯玉眯起了眼，看着自己的一曲精锐损失殆尽，他知道，自己今日拿不下阿阳了。
皇甫家的小儿，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