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扼杀于摇篮
“火!走火了!”
院子一侧,堆放柴火的厢房,忽然燃起了火,恰巧湖风刮来,风助火势,霎时,屋中柴火大半烧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演变成了熊熊大火,红透了半边夜色。
黑水帮的几个喽啰,端着水盆,还没来得及灭火,望着眼前这火势,目瞪口呆着,很快就扯起嗓子叫喊了起来。
接着,去通知周边人家。
组织人手救火。
正屋那边,两小弟跑过去,吃酒正酣的郑三推门走出来,余光瞥见火势,神色阴沉似水,抬手直接两大耳光,将这两小弟脸扇得红肿。
郑三咆哮道:“肏你们娘的死废物!眼珠都被鱼吃了吗?这么大的火,还能让它走起来!”
两小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守夜许久没出过事,自然不怎么上心,而且这火烧得忒快了些,还刚好有一股湖风吹来,实在没法解释。
郑三还想暴打他们一顿。
赵爷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制止了郑三,望着那火势若有所思道:“救火要紧,且,这火怕是起的有些蹊跷。”
郑三立时一个激灵酒醒,能在黑水帮中混成小头目,自然不是蠢人。
“大哥,您是说……”
“嗯,你让手下弟兄散到周边警戒。”
赵爷眼中精光闪烁,他此次一来,便走火,过于巧合了,必有贼人暗中作祟!不过,他此次过来,鲜少人知,消息如何走漏的?当然,他也不惧,那人用这等手段,显然实力上不得台面。黑水县身手能强过他的人,也不至于……
他转念间,郑三已经吩咐了下去,让一半人手去周围警戒,一半人手组织曾头埠的住户救火。
黑水帮势大,曾头埠的住户莫敢不从,睡的没睡的,都被叫了起来,端着木盆、提着水桶,男女老少,乱糟糟地去救火。
但这会儿功夫过去,火势已经从一间厢房,蔓延至了小半个院子,橘红火光几欲照亮整个埠头。
院子外不远的一处空地上。
三人望着嘈杂的救火现场,神色各不相同。
郑三面色阴沉,曾五则是似有些心事。
赵爷微微皱眉,在周围警戒的人手,没有传来异常,莫非,是他疑心太重,这场火,确实只是巧合?
“轰!”
梁倒墙塌,院子火势一歇。
光影摇曳间,三人却变了颜色,不知何时,他们脑袋皆被一水团裹住,那水还往口鼻间钻,入肺呛得连连咳嗽,便是赵爷,也只能脸色扭曲地挣扎着,却也只是徒劳地从嘴里冒出一连串咕咚气泡,宛若身处深水欲溺亡。
三人发不出一丝声音,躺着或站着,蛄蛹着身体。
赵爷却还是远胜郑三曾五,强忍住呛水的难受,拔腿就往救火现场人多的地方跑去,许是想到了这是非人所为、控水之术或有距离限制,他速度极快,似若奔马。
但他方奔几步,一道矫捷的黑影,从夜色中窜出,迅雷般无声息悄至他身后,狰狞大嘴,一下咬住了他大腿。
“咔!”
赵爷腿骨发出树枝折断声,前冲着摔倒在地,脸庞痛苦剧烈扭曲,却被水团包裹住,发不出声响。
而此时,在后边不远,溺毙前的郑三曾五,扭曲的脸上多出了惊骇,他们眼睁睁望着,那用人类衣服掩住身形的明显非人怪物,叼着赵爷另一只完好的脚,在赵爷发不出声音的绝望挣扎中,将其拖入了黑暗中……
随后,便是他们。
“簌簌!”
怪物拖行着猎物,发出簌簌声响,但不远处的救火现场、周边戒备的黑水帮小弟,所有人都被燃烧的院子吸引了注意力,浑然不觉。
虎蛟叼着溺毙的三人。
到大泽岸边,才松了口气。
这是魏丛首次杀人,心若平湖谈不上,多少有些感触,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感触也没多大,顶多像是宰了聪明点的猪羊。
一会儿,平复完心绪,魏丛盯着死去的赵爷道:
“赵爷,看来你这样的武师,依旧是肉体凡胎,水裹头无法呼吸,一样会死,很好,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相较于你们武师,我虎蛟身的优势还是很大的。”
“接下来就是毁尸灭迹了,郑三那样的小头目、赵爷那样的中高层,莫名失踪,黑水帮必会震动,便是曾五的曾家,定也会报官,少不了会有大批人手来曾头埠调查。”
“既如此……”
魏丛摸索尸体,搜出了扳指、玉佩、手链等饰品,成色不俗,应当能值二三十两银子,但根本无法出手,一个不慎,被黑水帮查到,便是大祸临头。
功法秘籍之类没有,倒也是,谁家好人随时在怀里揣着本功法呢。
最后能用的也就是三人身上搜出的八两多零散银子,让魏丛很是叹息。
他目前身家也就十两银子,去黑水县武馆习武通常是半年二十两银子,当然,这只是入门费,实则据打听,算上给带教师兄请客送礼、各种汤药肉食进补花费,一年下来没有六七十银子打底,根本不行。
所谓穷文富武,就是这般。
“没事,慢些来,稳比急重要,先把二十两入门费挣到再说。”
魏丛回头望了眼曾头埠火光仍盛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一声声“三爷”之类的呼唤。
虎蛟便叼着三具尸体,一个猛子扎入湖水中,点点涟漪,随着夜色归于平静。
……
次日一早,天方蒙蒙亮,曾魏村就炸开了。
“黑水帮据点夜里失火,听说是仇家干的。”
“郑三和黑水帮的一位执事莫名消失,现在都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怕是人没了。”
“曾五赶巧去吃酒,被殃及了,人也一样找不到,曾家那边很多丁壮都过去了。”
“……”
魏丛昨夜没怎么睡,两具身体也有缺点,如虎蛟身夜里活动、精神太足,人身就没法歇息,他暂时没想到如何解决,但也没法睡大觉,否则会被说好吃懒做,让魏树礼难做。
他醒的时候,院子外边吵哄哄的,好不热闹。
魏树礼更是盛了碗稀饭,蹲坐在门槛上,听着那些消息,乐呵呵地喂月姐儿和阳哥儿,偶有曾家人神色匆忙走过时,才会板着脸,做出一副节哀的样子。
“爹。”
魏丛吸溜着粟米粥,站到他旁边,这会儿人家一天就吃早晚两顿,本就没什么油水,不吃可不行。
“老大,我跟你说……”
魏树礼老脸上藏不住笑,跟魏丛转述听到的那些消息,掺杂着对郑三曾五恶行的声讨,很是兴致勃勃、滔滔不绝。
围绕的主题就一个:多行不义必自毙,恶有恶报,行善积德,与人为善,尊重长辈,欠债还钱,合理计息……
等魏丛吃完早饭,欲往曾头埠去,都快还没说完,不过魏树礼见魏丛带着鱼篓渔网等物出门,又叫了声。
“老大…”
“怎么了?”
魏树礼欲言又止,特别是余光,不停往院子里的魏钱氏瞥。
魏丛估计养父是想跟他提别打鱼、到县城换份学徒工的事,便笑道:
“爹,黑水帮出了这档子事,去打渔,我会加倍小心的,您放心。”
“对,就是让你小心些。”魏树礼默然片刻,最终叹了口气道。
到县城某间铺子当学徒,魏丛当然不会去。
前世的厨师学徒想要从大师傅那里学到些东西、都要似仆人般伺候多年,更不用说这方世界了,他当下的目的,便是稳健捕鱼,合理来钱,进城练武。
只不过,宝鱼踪迹不好寻,虎蛟身又不好白日游晃,夜间又得顾着人身歇息。
“莫不成我要白日找地补觉,留着精神到晚上?”
一边琢磨着,魏丛提着鱼篓网走出曾魏村,朝曾头埠而去。
途中至半,他忽然顿下脚步,定定地往一处空无一人的草丛看去,嘴角微微挂起,脸上带着似渗人的怪异笑容,道: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