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哨站,猎户
武道昭辰,乾坤逆生。遥遥古时,一人飞升上仙,下界人皆心往。破肉体之禁锢,求术法之小成。于是天地规则散乱,人皆以武为尊。
悠悠哨站,和光同尘。常年风月的哨站,一名哨兵前来交接站岗。
周楠走进哨站顶层的小屋,抖下大衣上的积雪,晾在旁边的架子上。
房间墙顶的缝隙照进些许光芒,映出高大火炉的轮廓。
整个房间弥漫着挥之不尽的灰烬气息,简陋的卧榻桌椅随意堆放在房间的角落。
“真冷啊。”
少年将吹火筒凑近熔碳,猛吹两下,压倒的矿石涌现出一丝火光。
周楠放下吹火筒,鼓动风机。随着炉火缓缓升起,整个房间变得通明起来。
火炉后方的金属钩键随温度变形,慢慢折向地面,将本平整的一截精铁压了下去。
霎时,灼热的矿石点燃火炉,蒸腾的高温将哨站中央的巨型齿轮开始了旋转。
蒸腾的高温传入哨站的最高处,点亮了那一盏巨大的雾灯。
它仿佛有一种巨大的魔力,能够穿透方圆百里的大雪。传说其上发光的是数十年前某个「卒」级灵宝的复制品。
轰鸣的噪声传便每一个角落,漫天风雪化作流溯的清雨。
周楠等待了片刻,外面的小雨慢慢又变为了风雪。火炉的温度也逐渐内敛,成为了温暖房间的结界。
哨站的生活相当无趣,不过好在,前一任哨兵留下了一些“武林秘籍”。
这些志怪画本总是画着夸张异常的动作、符咒与巫术,令其得以在日复一日的寂寞中打消光阴。
哨兵,常与哨站共存亡。
哪一日哨站灯光晦暗,便是下一任哨兵的继任之时。
“嘿!有人吗?”
周楠刚刚坐定,便听到外面传来呼喊声。交界地近百年太平盛世,不会是魔物入侵,只可能又是某个迷途的旅者。
周楠披起外套,走出哨岗。四方围台将上层围出一片小广场,自上而下看有几十米高,像是狼烟烽火台,但又宽大几分。
巡着声音向下方看去,一位身披锦袄的青年正向上方招手。
周楠也未多想,回到房间按下总控的按钮。下方的铜制大门便缓缓打开。
来者满脸络腮胡,但看上去却很年轻,像是仅30出头的样子。
周楠将青年请进屋里,后者一看见大火炉便兴奋不已,也不用椅子小凳,一屁股坐在火炉旁边,便自顾自烤起火来。
他像是情不自已,刚暖和了身子便滔滔不绝起来:“哎老弟,你不知道。老子刚刚看到一只五个人高的大耗子,张牙舞爪的。老子上去就是一叉子,那耗子一下就仰过去了。”
听着青年那浮夸的说辞,周楠也不禁嗤笑。意外的见闻总是如此吸引人,如江湖侠客的志怪画本一般。
周楠从旁边的封闭水池中舀起两大勺水,里面甚至还混着冰渣。
他搬了一个马扎,坐在青年的身边,将水递了过去:“有意思,我长这么大,连个巴掌大的老鼠都没见过。”
青年一拍大腿,一副嘲笑愚昧者的表情:“你定是初来此地,我本是猎人,当然知晓。再向前十里,就是魔物的领地,那里面可是危险重重,有趣的很。可惜那老鼠机敏,没能拿下来,不然高低给你看看。”
“说起来,你说叉子,便是捕猎用的器具?”
“嗯,九尺钢叉,锋利无比。可惜那孽畜皮厚狡猾。哦对了,那孽畜本衔了个死人,我将其救下,你猜怎么着?”
眼见青年说到关键之处,却突然制了个悬念。周楠也是相当的不情愿:“怎么着?”
青年却未直接回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本染了尘泥的竹简。
“这书简乃是金贵之物,藏于那人骸骨之里,也不知是什么宝贝。我是老粗一个,不认得这些字。且将竹简交与你。我呢,在此留宿一晚,如何?”
“既如此,请便。”
青年也不客气,听到肯定的答复,便裹衣翻身上床。他将锦袄脱下,盖于身上,扭身面向墙壁,片刻又翻身过来。
他瞥了一眼周楠,心中好似有无数鬼点子。稍稍弯起笑意,说道:“小子,你这般年轻,为何选择了进入前哨?”
周楠微微一怔,正色道:“天下以武为尊,朝拾灵物而不可保夕。我本就对武学没什么兴趣,若入世不知身死各处,若出世又要受人欺压。这哨站百年来未有大变,正是安身隐世之所。”
青年听罢,却讥讽冷笑,又转过身去。
“为了躲避本不可知的危险,而无端陷于危难之际。你可知那些魔物泯灭人性,互相杀戮吞食?算了,我睡了,原以为你也会觉得猎人更有意思。”
周楠本欲辩解,但还没张口便听到呼噜声,心里的憋屈只得化为一声叹息。
那本是他的床铺,天虽没黑,但也让人占上。周楠无法,打开了青年刚刚递给自己的书简。
「施于其中,取乎其乱。苍生孺命,大道轮回。」
没有任何其余的装饰,只干净整洁的四句话写在竹简的中央。
他能够理解表面的意思,但如果是保存在人的骨子里,或许应当没那么简单。
简单的重复了两次,周楠好像睡了过去。
他的潜意识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周围的一切明明清晰可见,但却变了一种色彩。
缓缓转头,看向炉火,灰霾露出黯淡的火红。他将手伸进去,昔日高温的火炉此刻无比温顺。
攥拳回手,他睁开眼睛。
竹简已经落在了地上,但攥紧的右拳已来到了他的面前。
缓缓张开,未熄灭的火焰逐渐显现,就在他的手心之上。
这到底是什么?
周楠的心绪震动,手中的火苗也随之猛烈晃动了一下,随即消散而去。
不知情况的少年疑惑地打量着自己的手心。不久,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闭上眼,让手指和心绪都缓缓靠近下方金铁。
他的心思聚集在那金铁之上,缓缓上移,在手心处逐渐形成了一把极短的匕首。
正此时,剧烈的头痛席卷而来,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几寸长的小刀也掉落在地。
持续的头痛让他无法收回心神,但嘴角的笑意却已出卖了他。那猎人捡到的,或许是从未出世的东西。
一种巫术,而非武学。若非加以命名,当称「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