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拒绝

试音过程并不顺利。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拢共来了十几个女歌手，莺莺燕燕什么类型都有，唱得好听也有，但张瑜听完后总是一副冰凉的神色，也不多过多点评，一句不合要求，然后给了车费，就打发人走。

有录音棚员工开他玩笑，说他办华夏好声音呢。

但就是不转身。

今天上午稍微特殊一点，张瑜留下一个女生的联系方式，让她回去等通知。

她是上午最后一个面试者，人走后，旁边有员工凑近，嘴角斜着没点燃的烟，递给张瑜一根。

他问：“瑜哥有钟意的了？”

张瑜把耳机摘下，“做个备选，看看后面有没有更好的。”

二人走出控制室，穿过走廊来到外面的大厅坐下，点燃香烟，在他们俩后面的墙壁上，贴着禁止吸烟的标签。

录音棚理论上不让抽烟，但老板汤小蕊就是个烟鬼，身先士卒破坏规定，起到了表率作用，最后除了不让在录音室和控制室里面抽，其它没有设备堆放的房间都可以。

前提是，别影响了客人。

小林弹了下灰，漫不经心问：“瑜哥你到底想找什么样儿的？”

他是录音棚的编曲师学徒、实习生。

张瑜毫无笑意地勾着嘴角，“看感觉。”

小林坏笑，“所以你留了最漂亮的那个？”

张瑜斜睨他一眼，小林立马把烟塞进嘴里，不敢开玩笑了。

抽完烟，张瑜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一个广柑，拿刀切两半，递给小林一半，然后起身走向钢琴室，“跟我来，咱们抽空先把钢琴伴奏录了。”

七首歌，需要用到钢琴的，张瑜亲自来弹。

能不用合成器，就尽量不用合成器来做。

......

下午来试音的歌手变少了，只有三个人，张瑜把一个酒吧跑场的女歌手纳入备选，其余两人打发走。

更多的时间，张瑜拿来录制伴奏，钢琴、鼓、吉他等等。

他不是一首歌录完所有乐器，再录下一首，而是一种乐器把所有能用到的歌录完，再录下一种乐器。

小林从来没见过这种操作，录音棚其它人也觉得奇怪，搞得像流水线上搞批发一样，一点艺术创作的氛围都没有。

但没人提出异议。

一直忙到晚上六点，汤小蕊带来了一个女歌手。

名字叫做林采珊，艺名林伞，独立音乐人，在江市地下音乐圈子混，粉丝簇拥还不少，网络上多少也有点粉丝，比如豆瓣，挺多文艺青年喜欢她。

张瑜给她听了小样，林伞很满意；接着林伞试音，张瑜也很满意，唱功和音色条件都不错，情绪饱满，难怪能在地下音乐圈混出一点名堂。

双方都很满意，接下来就是谈合作的条件和细节了。

在这里出现了分歧。

张瑜愿意给出数万的配唱费，但就是不愿意分出一丁点儿的版权；而林伞宁愿少拿一点配唱费，也要版权分成，而且一开口就是30%。

双方争执不休，林伞差点吵了起来。

汤小蕊在一旁打圆场，“林伞，圈内规矩你应该清楚，你背后没有经纪公司运营，一开口就是30%分成，说实话有点太多了。”

林伞不服气：“我全网粉丝好几百万，比很多签约出道的歌手都多，我拿30%很过分吗？”

“这些粉丝量没有意义，你那圈子有多小众你自己清楚。”汤小蕊抽着烟，姿态优雅，御姐音慵懒又强硬，“你想唱流行歌，你想走出地下圈子，你就得按照流行圈子的规则来。”

林伞气不过，但又无法反驳，“我可以退让一步，但我绝不可能接受0分成。”

不然她算什么了，一个跑过来打工的唱歌工具人？

汤小蕊转头看向了张瑜，“张瑜，你给林伞报个数吧，0分成确实有点苛刻了，林伞多少有点名气，可以帮你的歌宣传。”

张瑜身体前倾，手中烟头杵进烟灰缸，脸色没有因为汤小蕊的话有任何变化，依旧一副淡漠的样子。

他说：“没有版权分成，只有一次性的配唱费，不过我可以出价高一点。”

林伞怒了：“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为了你那点配唱费来的吗？”

张瑜黑眸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很冷，林伞莫名感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件被人挑选的商品。

她稍低头，声音也低了几度，“汤姐告诉我百花有几首不错的流行歌，刚才我也听了，歌确实不错，但我不接受配唱！我是抱着合作的态度来的，不是什么一次性歌手！版权分成没有，表演权也没有，那我算什么？我自己唱的歌，以后连我自己都不能唱是吧？！”

林伞非常不满，这合同简直不要太离谱，只要歌曲一录完，那就完全不关她的事儿了，她甚至都不能公开进行商演，除非是拿到张瑜的授权。

是的，法律规定，歌手本来就没有什么固定权利，享有的只有一个“表演者权”，是表演者，不是表演。前者保护表演者，后者保护作品。

这也是为毛很多歌星解约后，连自己的歌都不能唱的原因。

张瑜说：“我可以额外再把表演权授权给你，这里面我们再谈具体的协议，分成、或者按年限买断授权。”

林伞气笑了。

张瑜的意思就是，以后她商演的收入，还要分钱给他。

“我不同意你的方案！”林伞已经快没有耐心了，“最低20%的版权分成，而且我要享受终身表演的权利，这是我的底线了。”

汤小蕊吸了口烟，看向了张瑜，后者把桌子上的词曲收起来，摇了摇头。

“我拒绝。”

......

林伞被气走了，提着包噔噔噔地就离开了录音棚。

临走前她阴阳怪气地调侃张瑜，说他开出这样苛刻的条件，整个江市，但凡有点名气的歌手，都不会唱他的歌。

张瑜浑不在意，汤小蕊却觉得林伞说的有道理。

她说：“你如果坚持这个条件，我们只能降低要求了，从那些小歌手里面找。”

比如今天下午那个酒吧跑场歌手，只有这种级别的，才不会在乎版权，只赚点一次性的配唱费就够了。

张瑜无所谓：“小歌手就小歌手，只要实力达标就行，我不在乎歌手的名气。我要捧的是歌，捧歌手只是顺带的。”

“你对那些歌这么自信？”

“是现在的音乐市场给了我自信。”

“你小子。”

汤小蕊笑了笑，又叹一声，“麻烦啊，你把林伞惹毛了，我还得去安慰她，还指望她参加下个月的百花音乐节呢。”

张瑜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合作关系，皱着眉头沉默几秒，说，“如果影响到你们的合作了.....我可以直接卖给她一首歌，让她报个价吧。”

重新合作的事儿他没提，因为那不现实，他不会降低条件，也不会收回已经说出去的话。

汤小蕊摆摆手：“没事儿，你自己留着吧，不用卖。少了她，我也可以找其他歌手。”

她挑起眉头盯着张瑜，“要不你来音乐节拼个盘？”

“可以。”

张瑜掰了下手指，“前提等我先解除天娱的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