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赌
辜俊超跑到二号桥桥中间脚步慢了下来,两岸高楼灯火通明,宽畅的桥面上车辆来来往往,桥边人行道行人稀少,在路灯的映照下拉长了人影。他停下脚步,趴在桥栏上,迎着春末的河风,望着暗暗的外河,偌大的城市却没有去处,就是要离开城市,又能往哪里去呢。
刘冰玥隐晦地说出了这难以启齿的事情,想不到,两次性生活没有满足她,就嫌弃他不是一个男人了。难道正如华西的医生怀疑的那样,他的中枢神经出问题了,导致他手不受大脑控制,其他功能也会逐步的受影响,再不重视,很有可能瘫痪在床。
难道真的如藏族同胞所说是老天爷在惩罚我?
我就只有等死了吗?
死,他不甘心。
一转身,看着远处黑漆漆的赵公山延绵下的青城山,突然之间想到哪些看破红尘的人去修行赎罪,青城山不是有修行的道士吗?反正找不到工作,手机微信里还有八千多块钱,到哪里休息几月看看身体状况再做打算吧。
他拿起手机,给刘冰玥发了个消息,却发现对方已拉黑了他。他苦笑一声,店都还没转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想与他断了一切关系。
这女人,他叹了口气,下了二号桥,走到街边一家烧烤店要了些酒和烧烤,一个人喝得二麻二麻的至到十二点,才在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个充电器和手电筒,然后慢腾腾的沿着山边公路向青城山走去。黑黑的山边公路绿道从玉堂镇水果侠一直通到青城山,他并不害怕夜晚走路,一肚子的戾气还挺希望碰到有不长眼的人来惹他。
早上六点,辜俊超站在了青城山门前。抬头一望,山门雄伟壮丽,山峰环绕起伏、林木葱笼幽翠、空气清新自然。“青城天下幽”的美誉当之无愧。
在都江堰呆了四年,这还是第一次来青城山。看着山门有个档口开着,一打听,青城山景区为了满足附近居民锻炼身体的需求,山门在早上五点半至七点半之间可以自由出入。
辜俊超沿着高耸的楠木下长长的石梯往上爬,虽然是春末,但是树木浓郁遮挡着有些凉幽幽的。他一晚上没睡觉,爬到天然阁,感觉太困了,就在一棵上千年的楠木树下躺靠着睡起了觉。
不知何时,身边脚步声、说话声多了。辜俊超睁开眼,拿出手机一看九点钟了。游客成群结队的在爬山,说说笑笑,异常的开心。想到自己这几年忙于小店生意,一年休息的时间算下来都不到二十天,到头来辛苦挣的钱被同学骗走,自己耍也没耍成,还落下这找不到原因的病,感觉这几年都白活了。
心中打定注意这次要任性一回,在这山上找个便宜点的居处好好修行几月,以赎十几岁时杀生的罪过。看着青城山游览图,建福宫、天师洞、祖师殿、上清宫、玉清宫、太清宫……他把目标定在最大的上清宫。
到达上清宫已是十一点,此刻游人如织、热闹非凡。山门、正殿、配殿、玉皇楼等到处是烧香拜神的人们。辜俊超走了一圈,在偏殿一房间看见里面有很多人在那打坐,静心的梵音音乐轻柔的响起。他正想推门进去,站在门边的中年道士赶紧阻止:“施主,这里不能进,请到其他地方去参观。”
辜俊超礼貌地合掌:“道士大哥,听这梵音让人静心,我想进去感受一下。”
“对不起,这里面是道士和居士打坐修行的场所,要感受请去太清宫,哪里有专门为游客体验的地方。”
“我就想在这里感受,如何才能与他们一样在这里面打坐修行呢?”
中年道士上下下打量了下辜俊超,微微一笑,但那笑意中带着亲蔑:“施主,这里面除了馆主的几位弟子,其他的都是非富即贵。他们在这里修行,一年修行费包括吃住都要交十几万。你想感受下,交得起吗?”
“啊,道馆不是方便信徒的吗?咋收费这么贵?”
“贵吗?来青城山道馆修行的人要么是老板要么是退休领高工资的人,人家愿意当然我们公司就有这渠道,只要你有钱,报名交费就可以进入,你想修行多久都行。”
辜俊超沉默了,想到自己手机上仅有的八千块钱连门都进不了。
中年道士又是微微一笑,不过眼神中鄙视更重了。
辜俊超当没看到,仍旧礼貌地问:“道士大哥,麻烦问下你们这里有没有道士在收徒弟啊?”
中年道士看着他,目光沉了沉:“你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当了道士只能吃素不能结婚,对得起你父母吗?”
辜俊超微微皱眉,意思是你不也是道士。
中年道士一下会意了,道:“我在这里工作,不是真的道士,只是白天穿着道士服上班而已。”
“啊,那大哥帮个忙,我真的想感受下,这青城山有没有地方收费便宜点的或者说有没有那位大师想收个外门弟子的可以结婚的?”
“小兄弟,这世道到处都要钱,我们这片最差的都要五千一个月。看你样子不像有钱人,不过,听说玉清宫有位白胡子大师这两年一直在收外门弟子,但是好像一直没找到一个满意的,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真的?太感谢大哥了。”辜俊超再次合掌,作了几个揖,然后转身离去。
玉青宫坐落在青城山丈人峰北坡,宫内有殿两重,上殿供奉吕祖、邱祖;中殿供奉宁封丈人和药王孙真人。辜俊超走进殿内,观内悄无声息,没有梵音声也没有诵经声,游客也是稀稀拉拉的,想必已至中午,殿内道士和工作人员都吃饭去了。
一棵上百年的罗汉松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地立在两殿之间。树下围了一圈平台,平台上端坐着一个穿着邋遢的老道。只见他头上戴着一顶满是污迹的青色道士帽,双眼紧闭,一笼长长的白胡子自然地垂到胸前,布满污垢的藏青色道袍穿在身上,连脚上的布鞋也是泥巴覆满。
辜俊超想这老道应该就是中年道士所说的大师,一般像这种大师都挺怪的,往往不按常理出牌,怎样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呢?
反正我这样子命也长不了,他招了两年都没招到外门弟子,我就给他来点恨的吧。
念头一转,辜俊超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扇了他一耳光。
白胡子老道一下就被打醒了,转过脸看到辜俊超,不怒反喜,站了起来。他两年前放话出去,要收一个外门关门弟子,心中想的要找一个不守规矩之人。只是两年来,拜师的太多,个个循规蹈矩,一个也不合他意,今天来了一个扬手就打他之人,他倒有些兴趣了。
“师父!”辜俊超一下就跪在他面前,“我终于找到你了,快救救我。”
“救你?”白胡子老道揉了揉脸,伸手抓住他的左手,把了把脉,然后蹲下,看了看他面相:“小伙子,你天庭饱满,两颊微瘦,眉浓而密,直而挺,不像是短命之人啊。”
“你唬我,华西的医生都说了要不了多久,我不是瘫痪在床就是离死不远了,而我右手也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幸好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青城山有个白胡子神仙可以救我。这不,天不亮我就跑来到处寻,原来真的有白胡子神仙,真的是您吗?”辜俊超张口就编慌话,不过,却不敢抬头看他。
“你起来,有话好好说。”
辜俊超爬起来,鼻子闻到一股异样的气味,这老道是多久没洗澡了。他强忍着刺鼻的难受,却装着一副也不嫌弃的样子,直直地站在他面前。
白胡子老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他一遍,拿起他的右手左右上下的晃了晃,然后捏了捏胡须,说:“你确定你要死了吗?要不,我们打个赌,我今天就可以把你的手治好。”
“什么?我大医院小医院就连街上的诊所都看了,他们都没辙。你说什么大话半天就能治好我,牛批也不是你这样吹的。你真要是有那么厉害,还在这里当什么臭道士,直接下山大城市开医院挣大钱不安逸吗?”
“不信?要是我今天把你手治好了,你又咋说?”
辜俊超沉吟着,这病到处看都找不到原因,这老道把了下脉晃了下我手就有办法治了,这也太神了吧。他不相信地道:“如果没治好,你输了又如何?”
“这样,我输了你就在这道观白吃白住至到你想走为止。”
“你说了算数吗?”
“当然算数。”
辜俊超听中年道士说他是大师,想必在这玉清宫身份不简单,正愁青城山修行贵得离谱,到时不就可以在这免费修行了。这个赌化得来,输了就是手治好了,不正是我想要的吗;赢了还可以在这白吃白住。这样的赌都利于我,不赌是傻瓜。他冲口而说:“我赌了。”
“嗯,你想得倒美哟,光说我输了如何如何,你输了呢?”
“大师,你看我全身上下有值得做赌注的资本吗?我手机里仅有八千块钱,我把它全压上行不?”
老道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我对钱不感兴趣。这样,你输了把命卖给我两年,我老了需要有人照顾服侍。”
“好!”辜俊超心里乐开花了,要是这老道真能把我这病医好,在这青山绿水空气清新的地方呆上两年又如何?何况有了健康的身体,以后下山,什么工作,什么女人,还愁找不到吗?
玉清宫偏房末端有间空房,里面宽畅而干净。正中安放了一张带蚊帐的大床,窗边安放一石板桌子,地上燃着熏蚊虫的蚊香。这明显与老道的穿着打扮格格不入,难道这老道是在外面有意为之?
白衣老道让辜俊超躺在石桌上,然后到床边柜里拿出一布包,走过来,说:“小伙子,老道我叫冯一清,你叫什么名字啊?”
“师父,我叫辜俊超。我这个姓是个小姓,少见。”
“不说那些,开始吧。”冯一清打开布包,露出别在上面的长短不一的铜针,取出一根中针,在酒精碗里消了消毒,说:“我这针法叫经筋针法,不是你平时看到的穴位针法,这针扎了会胀痛并引起经脉传动、跳动。你不要怕,刚开始有些适应不了,习惯了就好。你这病是脑神经活力不足加上手臂经脉堵塞,需要用长短不一的针从头延颈至手臂多处穴位和经脉处用针,激起它们的活力再加上一针脑针彻底激活整个中枢大脑,不用三次你就可以完全康复。忍到点哈。”
冯一清用左手指在他右颈上摸了摸,然后用蘸了酒精的棉球在要扎的地方揉了揉,右手针便扎了进去。
辜俊超感觉有针进了肉,并没有他说的那种胀痛啊。
突然,冯一清手指一动针,辜俊超头上、手臂上,背上的经脉像毛毛虫在爬动,胀痛的感觉袭上了心头,忍不住“啊”的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