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裁判所
根本不需要光明教会的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心中的信仰以及长时间以来贵族的剥削同时推动着他们，像罗尼奥海里的巨齿鲨，张开了獠牙。
一周多的舆论酝酿，让原本怒火中烧的巴伦市市民在强烈的事实反差中无法相信，他们围绕在治安局之外，不停地抗议。
“贵族的爪牙！准备好堕入地狱里！”
“污蔑伟大的露西尔牧师，你们就不害怕光明神降罪吗！！”
在他们的眼中，牧师这两个字要远比“女士”更为重要。
心中的女神被玷污，没有绝对的事实摆在面前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而此时，事情的推动者之一，普拉门坐在莱恩酒馆的二楼，他的对面坐着恩佐，透过百叶窗的空隙，能完整的看见街道上的人流。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恩佐无奈的开口，他从来没见过大早上找人喝酒的，在家里连小麦面包都没来得及吃，就被普拉门拉过来了。
胃里空空的，他又不是那些嗜酒如命的流浪汉，实在是喝不下去一点。
更重要的是，这次的账单估计还是要算在他的头上！
普拉门没有立即回答，他随手点燃了一支烟卷，吐出一口浊气后才缓缓说道：
“快了，关于露西尔牧师案的最终审判即将开始。”
莱恩闻言，原本已经吞咽到一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放下酒杯，砸吧了一下嘴，眉头微微皱起，犹豫道：
“你知道的，这件事我们无法改变什么……”
“不。”
普拉门打断了他，平静的目光中似乎蕴含着风暴，即将在不久之后爆发。
他深吸一口烟卷，吐出了一口浓烟，缓缓道：
“涉及宗教人员的审判需要公开，猎魔人的目的就是将信徒们积攒了一周的怒火点燃，从露西尔被杀，到嫌疑指向贵族引发舆论，再到故意不公布结果拖延破案时间，如今又在巴伦早报上侮辱露西尔牧师。”
普拉门顿了顿，咽了咽唾沫，才继续说着：
“现在人们的情绪已经到达了极点，只需要等待教堂的正午钟声响起，他们就会在巴伦广场的中心，将所有露西尔牧师玷污教义的证据公示，如此一来，就能收获两个结果。”
恩佐静静的聆听着，等到他这句话说完，有些疑惑的开口道：“哪两个？”
普拉门将已经燃尽的烟卷摁在窗台的冰雪之上，骤然开口：
“摧毁信徒心中的教会，摧毁教会反抗的尝试。”
恩佐似乎有些疑惑，但是看见普拉门平静的脸色似乎有些非比寻常，便断绝了询问的意思。
他虽然是猎魔人，但并没有接触到这件事背后的谋划，参与不深，只知道那位名为露西尔的牧师似乎是被污蔑的。
注视着普拉门的侧脸，恩佐幽幽叹了口气，普拉门年龄不大，对这种事情一时间难以接受是很正常的。
并且这位牧师或许还曾传授过他文学方面的知识。
作为朋友的自己，应该好好安慰他。
他顿了顿，刚想开口，就发现普拉门转过了身。
“再来一瓶！”
恩佐脸色一僵。
……
当！
当！
教堂向整个巴伦广场开始扩散洪亮的钟声，天上落下的雪都被震小了几分，微微掀开一层灰纱，透出几许光亮。
在巴伦广场的中心，巨大而又宽敞的大理石平台之上，这是教堂用于降刑触怒于光明神的罪犯的刑场。
在巴伦市的历史上，绞刑与炮刑是出现在这里最多次数的刑罚，它们最终都会落在危害教堂的罪犯之上。
可这一次却有些许不同。
数十位衣着服饰统一为深色的治安员将刑场围了起来，他们手中的长筒火铳对准外围激愤的人群，保证现场的稳定。
但数千甚至上万的斯瓦蒂人已经堵塞的整个广场水泄不通，连落下的雪花都能在人群的热浪中融化。
即便是治安局，猎魔人，或者教堂，都无法正面承受他们的冲击，这是属于巴伦市市民联合起来的能量。
而此时十几位超凡者位于刑场之上，被两位神情肃穆的白袍修士扣押在最中央的，是一个红色卷发男子，也就是杀害露西尔的凶手西蒙。
西蒙手脚被捆住，手腕粗的麻绳紧紧的将他的皮肤都压出血痕，他的身上还有许多看不清楚的伤口，表情绝望而痛苦。
裁判长马特双手捧着《光明救世录》，面无表情的站在西蒙的面前。
他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的罪孽将在我神的眼中遭受审判，你的证词是否属实？”
这是源自《光明救世录》里的记载，传说中被不可名状之物所感染的神明背叛了光明神，祂在癫狂中进行栽赃污蔑。
马特此时引用救世录里的话，是在暗中警告信徒，西蒙所说的证词是谎言。
只不过在猎魔人与巴伦市委员的见证下，受限于塞弗伦王国律法，不能动用任何的超凡手段进行逼供。
在万众瞩目之中，西蒙惨然一笑，高声道：
“我所说的一切即是真相！”
哗——
在行刑场之外，无数的巴伦市市民一片哗然，紧接着愤怒的谩骂便汹涌而来。
“污蔑！这是对露西尔牧师的污蔑！”
“烧死他！让他到地狱里去！”
“让恶徒接受应有的惩罚！”
火刑，是已经被废除的一种刑罚，来源于王国之前的裁判所，专门用于异教徒，能让他们感受到世上极致的痛苦。
据说在王国之前的时代，每天都要烧死数十位不信奉光明神的邪教徒，贩卖火油的贩子甚至能靠此跻身富商的行列。
感受着台下的汹涌和不满，马特叹了一口气，让现场保持安静。
“保持肃穆！”
作为巴伦市地区的光明教派裁判长，他的权威仅次于主教基亚诺什。
此时开口，台下的观众们也想知道他会说什么，片刻后便寂静下来。
马特环顾四周，最终把目光落在了西蒙身上。
在处以绞刑之前有一个审判环节，由裁判长当着信徒与民众的面前，宣判犯人的罪孽。
西里尔上前一步，面向台下，缓缓开口道：
“根据斯瓦蒂公国律法，西蒙涉嫌杀害光明教会牧师，按照第……综上，处以西蒙绞刑。”
这是没有任何争议的事情，台下所有的市民都冷漠的注视着这个杀人犯的死期。
或许唯一的不满就是他的死法太过轻易。
刑场之下，一双双憎恨的眼神冰冷的聚集在西蒙身上，两位超凡者刽子手已经将套索扣进了他的脖颈。
绳索上打了一个能滑动的活结，在马特冰冷的声音中，绳子慢慢收紧，吊着他的脖子向上提拉。
在寂静的刑场之上，只有他压抑痛苦的呼吸声。
片刻后，粗大的木桩旁，滑轮通过绳子吊着一具尸体。
尸体死不瞑目，双目凸出，似乎正在跟台下那个古怪的男人对视。
刑场边沿最靠前的位置，一个戴着黑色半高礼帽的男士默默站在原地，身旁伫立着一个竖着的厚重木质棺椁。
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深吸了一口烟卷，灰雾缓缓吐出。
只有西蒙死了，他才能进行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