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光明修道院
普拉门不经意间抬手，白色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带有陀飞轮的银色镂空机械表。
“七点四十五，收工。”
他擦拭机械表盘，将上面的红色污渍抹去。
解决了贝兹这个碍事的家伙，赫多涅教派必然会换上新的执事去接手关于原虫交易的事情。
虽然高出市场价两成半的的价格普拉门也能接受，毕竟他的目的并非真的跟赫多涅教派合作。
但这样一来，自己伪造的身份就立不住了。
就是现在……还有继续跟赫多涅教派虚与委蛇的必要吗？
不行，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就算他们跟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但那一个个邪教徒的人头，可是赤裸裸的赏金啊！
只要拉住这条线，那就是每一个赏金猎人的聚宝盆。
普拉门将有些卷刃的细剑收入手杖内。
“得换一把新武器了。”
四个月以来，这把杖中剑劳苦功高，现在也到了退休的时候了。
灰白的月光打在象牙握柄上，金丝将嵌入杖中的宝石框了起来。
嗯，更换之前得把这些东西扣下来。
看了一眼并无半点动静的卧室，普拉门头也不回的从敞开的百叶窗翻身跃下。
……
光明教会修道院，位于巴伦广场的另一侧。
这是一处占据了整整数排并联房屋，带有修缮完整的青石砖人行道，成年人身高的煤气灯遍布修道院内各个没有房屋的角落。
尖锐鎏金箭头状的铁栅栏将修道院围了起来，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大理石欧式方柱伫立，上面多是《光明救世录》里众神向诡异存在宣战的浮雕。
环绕着修道院的，是足够宽敞的道路，能容纳数辆马车并驾齐驱。
附近的行人脸上都带着虔诚的微笑，不论男女老幼。
普拉门穿过巨大灰白石门，无视身旁的镂空铁门，走进修道院内。
抬头往前，一栋带有附属建筑的巴洛克风格教堂坐在修道院中央，不时能看见身穿白袍的教派修士进进出出。
踩在水泥铺成的主道上，树影婆娑，明暗交织。
普拉门有种跟世界迥异的隔阂感，不像是站在修道院的地面上，反倒感觉身处在前世的某款游戏之中。
要是真的，那光影效果得拉满了……
作为整个斯瓦蒂公国最有排面的教派，这座位于巴伦广场北侧的修道院里各种建筑齐全。
例如学校，医院等等，为了宣传教义，只要信奉光明神，就可以免费享受这些教育资源以及医疗资源。
但要是不想等病好了还轮不到自己，就需要缴纳一小笔以先令为单位的钱财了。
……
迎面而来两位白袍教众。
整洁的白袍上绣着金边和一些简单的图案，形状神似扭曲的太阳，让他有种被点燃的错觉。
赶紧走吧。
普拉门低头快速前进，跟那两位修士擦肩而过。
在光明教会的教义之中，太阳是光明神的礼服，因此不能直视修士身上的白袍，那是太阳的象征。
“基亚诺什主教，斯瓦蒂大公已经在等您了。”
跟在主教身后的男子神色平稳，两手放在身前合拢，头颅微微向下，目光没有离开地面一刻。
基亚诺什·法耶兹垂目，将手上的教义书合起，目光平和的扫视男子。
“乔什修士，还记得教义中的第二条吗？”
男子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人救自己，神救众生。”
主教没有说话，目光似乎落在了远处的人影身上，又轻轻的收了回去。
“该走了，纷争即将开始，斯瓦蒂大公想要让他们掌控巴伦市的交通，神是不会允许子民的自由被剥夺的。”
谈到斯瓦蒂大公，基亚诺什深邃的蓝色眼睛里充满了冰冷，仿佛极寒之日的北荒原。
……
天气不太妙啊，看起来快下雨了。
普拉门皱着眉头打量阴云纵横的雾蒙蒙天空，今天出门前忘记把晾晒的双头鼠皮收起来了，现在他只希望雨不要下大。
拄着黑色长柄伞，握手底部圆形的镶金边角触感有些冰凉，他加快了脚步。
艾德长官给的地址在巴伦广场靠北处，布林街二十三号。
由于从伯曼斯特出发，两者之间还隔着一个占地面积巨大的修道院，为了节省时间，普拉门便打算直接从中穿过。
其中包括了修道院内最大的建筑，这座巴洛克风格的教堂。
作为修道院内的小型教堂，这座建筑已经称得上宏大。
在其内部，是星罗棋布的浮世绘风格壁画。
巨型萤石吊灯在玛瑙的点缀下泛着透亮的光，加上四处可见的白烛，教堂内没有任何一丝阴暗的角落。
可能是光明神有黑夜恐惧症吧……普拉门被强烈的白光晃了晃眼，用手背替自己遮光。
这几天刚好空闲下来，趁着为数不多的假期，普拉门决定拿着见习猎魔者的徽章，去预支一笔金镑，为自己后面的计划做好准备。
毕竟在匿名把贝兹的脑袋移交给治安局的某位公职人员后，没有了艾德老叔行方便，这笔数额不小的金镑可不会那么容易就发给普拉门。
这让他十分赞同巴伦市街头流传的说法：如果死神也在治安局工作，那么在第五个工作日来临之前，你就是安全的。
普拉门也只好等悬赏金下来后再把这笔钱还上，毕竟去跟赫多涅作对这种事，还是不要让艾德老叔发现的好。
……
在光芒璀璨的教堂中穿行，再次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思绪不由得飘到了一个月前遭遇枪击的那天。
“蒸汽协会，机械城，光明教会……”普拉门自言自语着。
在他的记忆中，当时袭击自己并不只有一个人，只不过可能是因为重伤导致的记忆缺失，他已经不太记得清对方的面貌。
绿鬣蜥畸变，左轮，枪法高超的超凡者，特意准备的剧毒附魔子弹……
“贝兹·洛萨诺说希瑟·海登的子嗣有很多，其中一些甚至在街上活活饿死都没有得到她的一块面包。”
按照他的描述，这位赫多涅教派的祭司似乎对自己的子女并不在意，那为了瓦纳找到普拉门复仇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
回想起种种细节，普拉门的疑虑越来越深。
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不论是街头巷尾的流浪汉，或者报童手里每周一刊的巴伦市早报里，都没有关于这起事件的报道。
要知道，当时阿嘉莎为隔壁的玛丽太太找回小吉利这件事都在巴伦市早报中占据了不小的篇幅。
可能跟巴伦市不太淳朴的民风有关——像这样乐于助人的行为已经不多见了。
能够控制舆论传播，这不是普通的超凡者能做到的，甚至连赫多涅教派都没有这样的手段。
无视那些虔诚的教众，普拉门匆匆穿过教堂。
他走下大理石半圆型台阶，沿着灰色水泥路面直行，直到走出了修道院的范围。
普拉门在思考中漫步，走着走着就走出了修道院的大门。
就在这条大道的对面，几棵云杉交叠的阴影下。
脸上沟壑纵横，大理石凿出来的浓密大胡子，身上的长袍拖地。
这座雕像是象征着智慧与金钱的老者布林，他曾是斯瓦蒂公国最大的商贩，也是这条街道的名字由来。
精美的雕塑就在建筑大门的一旁，门口小花坛的另一侧同样是由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一袋金镑。
从两者之间穿过，能看见隐藏在树木阴影下的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