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此间事了迷茫路
宋年虽然不知道这老妪会使些什么手段，但他却知道这老妪在三月十八必定会有动作。
于是先射箭再画靶，随便扯了个借口，想让王通判有所警觉。
王通判听到宋年之言，惊悚之色反而是退去不少：“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她自寻死路了。”
见宋年和李云心都目露疑色，王通判耐心解释道：“二位道友有所不知，阴司与地府相连，不仅仅是我等城隍镇守鬼门，进了鬼门，还有地府驻兵，那领头鬼将可都是一等一的凶神，鬼气森森、修为深厚，虽然与我等有同袍之谊，但只听从地府号令，即便是城隍也指使不动。”
说到这里，王通判抬眼看向宋年，拍了拍胸脯：“更何况这攻打阴司于其并无好处。别说她没那个能力成功，就是付诸于行动，做出攻打的姿态，接下来等着她的便是阴间地府、人间城隍的两处通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别说筑基，就是再高一层的灵应修士也不过弹指可灭。”
“依我看，这邪修恐怕还是要以城外生人修炼邪法。这练灵派之人最喜用生魂练尸，这次丢了那犬首鬼尸不说，自己还身受重伤，偷鸡不成蚀把米，眼下尽快恢复才应该是她所想所急之事啊。”
宋年听着王通判越说越来劲，神色飞扬自信无比，却隐约看到几根旗帜在他身后飘荡。
想张口再说些反驳之言，却发现王通判所言确有道理，若真是有如此防卫，区区筑基还真是不够看。
即便城隍上下都被牵动了心神致使守备空虚，再加之李云心所化鬼尸相助，让这老妪侥幸进了阴司，这看守阴司的地府鬼将也足矣让她喝上一壶。
但偏偏就出了意外，按善果书中所言，三月十八鬼门大开，安平县沦为鬼蜮。
稍作思考，宋年并未出言反驳，反而是点点头赞同道：“通判所言很有可能。”
毕竟眼下这老妪身受重伤不说，还没了麾下鬼尸，又失去了李云心这等臂助，相比善果书中推衍已经是实力大损，即便再有攻城之心，恐怕也是力有未逮。
王通判见宋年认可，轻咳一声正色道：“当然，这些邪门外道所修并不是正法，万一练坏了脑子想一捋虎须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过会便提前知会那地府鬼将一声，让他多加防备。”
宋年闻言长吁一口气，起身拱手道：“那我便告辞了，这两日我便寻一客栈住下，待三月十八过去，我再回返寻真观，通判若是有事，尽可遣阴差来寻我。”
王通判也肃然起身，对着宋年拱手作揖：“此次多谢道长援手，县内生民感激不尽！”
随后从袖中中拿出一薄薄书册递予宋年，宋年伸手接过，见其上写着‘香火法’三字。
“此书乃是我个人所藏之法，是一些关于香火之法的粗浅运用之术。”
王通判笑道：“待张大人回转，我自当将这次经过如实禀报，之后还有官面奖励。”
宋年闻言倒也没多推辞，感谢一番后便转身离去。
李云心自刚才便一脸若有所思之色，直到宋年出了偏殿，才轻声道：“此间事了，我便回去疗伤了。”
王通判点头道：“合该如此，我也会将道友之事报予城隍，若不是你将那邪道重伤，此次可就麻烦了。”
李云心摇头：“分内之事，无需多言。”随后未等王通判回答便出了偏殿。
王通判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的背影，没多做停留，也闪身离开了偏殿回转阴司。
如今还未到高枕无忧之时，他还需要多做准备，以备万全。
一日奔波，出了城隍庙已是傍晚，日落西山，霞光漫天。
宋年走出城隍庙，捶了捶腰背。
早晨时那些摊贩如今已是换了一批，但城隍庙前依然是车水马龙，人烟吵闹。
感受着人间烟火，久未下山的宋年也有些恍惚。
刚来到此世时，天寒地冻、缺衣少食，宋年哪有心情去想自己到底来了何方世界。
直到被明正收入寻真观修炼，成了方外之人，宋年才从观中藏书与明正口中了解了一些信息。
大周，立国六百余年，是如今世界最大的王朝，地域广博。
云山郡便是大周的东北门户，出了望南关，便是北域蛮荒，听师父明正说，那片地方也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小国家，但文道不彰，行事野蛮，与大周差别很大。
若就是这样，倒是与前世古代也无甚差别。
但这个世界并不只是如此。
念头至此，宋年挥了挥袖袍，感受到其中阴气翻腾。
这画皮鬼倒是结实。
自那山谷中回转之时，宋年便又将这画皮鬼收入袖袍，借口与李云心一看，并未将其交予日游神。
这便是宋年发现的奇怪之处，此方世界既有仙人传说，又有妖鬼惑心，端的是非凡无比，但细究名字却都颇为耳熟。
比如这画皮鬼，在观中典籍中便有所记载，描述与前世聊斋中所言‘画皮’相差无几。
今日所见那犬首鬼尸，又与书中所言‘野狗’相像；大周东南，也确实有一古刹佛门名曰‘兰若’。
其间联系虽然朦胧，但有这番联系，便足矣让他振奋了。
若是好生修炼，有朝一日能否回转自己原来世界？
宋年本以为凭借善果书神效加持，自己就是那天选之人，自当高歌猛进，修行神速。
但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别看他如今距离筑基只一步之遥，但这是他十年苦修之功，若不是有《金华净明真诀》相助，他的进度还要更慢。
若说天赋当然说不上差，甚至可以说小有天赋，但也仅此而已，与真正的天才相差极远。
本指望用善果书助力修行，谁曾想善果书虽然有以善缘结善果之效用，但要求却苛刻的很。
宋年心思不纯有求报之意，就不会有善果回报。受恩者有所怨怼，或者事后为恶，结出恶果，那更是不要想善果书中显现任何东西。
可在得知善果书神效之后，宋年又如何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想那善果会有什么神异？
十年来宋年在此事上受挫无数，善事没少做，但只有一些随手施为会有意外惊喜。也曾经试着摸索这书是否另有其他要求，但最后也是无果而终没有半点头绪。
索性干脆放弃了借此修行，只当善果书有推衍警示之用，在山中潜修。若不是此次推衍他有性命之危，宋年也不会多管闲事就此下山。
此事结束，是该回山潜修，还是就此出去游历，寻找突破契机？
看着眼前人间百态，处理完眼前之事的宋年有些茫然无措。
明正曾言他太过与世无争，就如抽身红尘的看客一般。
可自己确实不是此世之人，身入红尘对于这个世界任何人都很容易，对于他来说却是如镜花水月般遥不可及。
“怎么在这里发呆？”
正当宋年心不在焉之时，身后一阵香风袭来。
李云心看着眼前目露迷茫的小道士，惊奇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