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春来人
回春山很是信守承诺,不过几日便遣了人过来,帮许玄打理长明。
如今许玄体内那血花不显异兆,他正在全心参悟如何让剑气入【命本】,但所获甚少。
上次他为那妙玉竹除病害,让剑气入叶脉,细心操控,竟是感到神识相比以往更加凝炼些,剑气操纵也更为随心。
他自觉是个锻炼神识的法子,只是颇耗费心神。
思虑片刻,还是等刘霄闻炼气,就让这小子过来狠狠苦练。
回春山派了位女修过来,名为施缘雨,是施明松的亲女,也是真传。
这位如今是炼气二重的修为,年纪要长许玄许多,但驻颜有术,看起来和温思安一般年轻,长得大气,行事雷厉风行,一来便直奔灵田,查看起了地脉。
许玄在一旁,看着温思安和人家商讨灵药之事,他本来还想煮个茶,客套一番,现在倒不知道去干甚了。
过了少时,施缘雨过来,行礼问候,便说其了灵田之事:
“许观主,长明的灵田打理的颇为不错,只是土性不好,如那明元花,偏喜燥土,而清元芍药则独需湿地。”
“如今厚实地气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要按照物性,各安其地,分门养育,如此灵田年产,可增不少。”
许玄同温思安未曾想过这些,门中对这些灵植的记载几乎全无,他们也是一点点试着种下,如今自是十分信服。
这边事了,温思安便领着两人,前去她那小院歇息,分田的事则让高峡先去准备了。
院内,小亭间。
温思安已为二人奉上灵茶,这次取得是山中库存不多的【白雾芽】,只有待客时候才取出。
许玄品了一口,香气馥郁,苦后回甘,气海都活跃了几分,比上次温思安给上的那清汤寡水强多了。
念及此,许玄直直看向温思安,眉毛微挑,意思很明显。
‘好茶不给我上,我来你这就不是客了?’
温思安老神在在,美目反倒盯了回来,让许玄不敢再有异议。
施缘雨看不出两人之间的门道,品了灵茶,赞道:
“大赤这【白雾芽】真是上品,上次喝到这般好茶,还是柳家的【青玉叶】。”
‘柳家?’
许玄这才想起,回春山和柳家世代,隐有结盟的迹象,当下便旁敲侧击,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我和那柳家家主柳秋辞,算是好友,回春也和柳家交好,三家之谊,真是幸事。”
施缘雨得了这消息,有些讶异,放下那白玉杯,说道:
“我门同柳家交好,是修行道途上的缘由,柳秋辞是个性子凉薄的人,许观主与他是好友,这我可未曾想到。”
施缘雨言语之间对柳秋辞颇为熟悉,并不忌讳什么。
许玄意动,问道:
“道途,施道友可否解惑,我上次见他,他还在寻木德灵物,不知修的是哪一木?”
“柳家修的,正是【忌木】,同我家修的【乙木】有些渊源。两家功法上有互补互助的地方,我少时还去过柳家修行,和柳秋辞一同学道。”
【忌木】,许玄体内这【玄祈雷木】本也是这一木,只是如今沾染了雷性,向着雷道灵物转化了。
【忌木】是木精,那位提锋山真人修的【藏金】是金精,若是比照,柳秋辞修成筑基是什么场景,满地草木生灵乱动?
这形象和他那翩翩公子的姿态有些差异,让许玄思之发笑。
施缘雨在一旁继续解惑,轻声道:
“如今天下只有三木显世,【甲木】参天,【乙木】伏地,【忌木】为精,最为尊贵的【元木】隐世,最后一木我也不知了。”
“为何【元木】独尊?”
“这道统听闻是直承四象的【少阳】,古时出过不少大神通者,其玄妙非我等可揣测,只是如今不显罢了。”
许玄闻之有些意动,上古之时,仙道昌盛,非如今可比,大神通者显世,行走天下,筑基都算不上初窥道门。
一旁的温思安又为两人添上灵茶,这次给许玄斟满了。
施缘雨道了声谢,看向许玄。
对方如今是炼气六重的修为,直追他师父,她便继续说道:
“许观主修的功法虽然品级不高,但【震雷】在古时也显赫过。”
见涉及自家道途,许玄正色,请教施缘雨说个详细。
他观中道藏在妖灾中毁了大半,倒是回春山未遭大劫,知道的多些。
“我知晓的也不多,只是听我父说过。【震雷】又名【洊雷】,出于阴阳相薄之机,和【太阳】、【太阴】都有联系,当真是贵不可言,不过如今也没落了。”
许玄听了,虽然心中起了些波澜,但很快也就压下去了。
【震雷】这一道不管曾经多显赫,和他这三品的功法有什么干系?三品只能修到筑基,便就到头了。
门中那四品的《天火恒光经》,虽然也只到筑基境界,但却是实实在在可以续上紫府,不是他这三品功法可比的。
如果真论门中谁能走得远些,恐怕只有刘霄闻有几分希望了。
几人便不谈这些玄妙了,只是品茶,聊起了灵田之事。
许玄想再种些品阶高的,但施缘雨却说长明的地气稀薄,现在已经是极限,想种上些品级更高的灵药,恐要大盘才行。
‘大盘。’
许玄和温思安都隐有所想,这大盘之事也困扰了两人多年,每次看到对面山上的僧众,都恨不得直接杀上去,但又只能作罢。
温思安资质不错,灵根足有八寸,但这些年忙于长明之事,修为有些停滞了。
她当下暗暗下了决心,要在许玄突破筑基时,自己也登上炼气六重,求了【命本】,到时门中不至于仅靠许玄一人,也有援助。
《商羊闻雨法》是【癸水】一道,【命本】她早已准备好了。
如今门中还有那【地炎午元树】的赤果作为资粮,她修行的进度已经提了不少,稳稳修下去,筑基也不是难事,但恐怕要比许玄慢上数十年。
‘至少要到炼气六重,求了【命本】。’
父亲离世,她扛不起门中重担,修行路上走得不如许玄远,更不如他父亲温扶风。
她心中有些愧疚,便投身到长明的灵田间。
如今莲花寺和黑风谷都不会坐视许玄顺利筑基,陈家又封山避世,她只恨自己修为不够,帮不上许玄什么大忙。
‘如今还是将那【从明一气剑诀】拾起,至少要修成剑元,到时求了【命本】,也能帮他拖住其他人。’
剑道可分四境,剑势,剑元,剑气,剑意。
剑气已是登堂入室,称得上大家了,悟出剑意,便可称为剑仙,就是她父亲那般神仙人物了。
她却未继承父亲的资质,只悟了剑势。
当年门中对她寄予厚望,但这期盼终究还是落空了,让她挥剑的时候,十分恨。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天赋平平,恨自己帮不了父亲,帮不了许玄。
这对自己的恨意时时刻刻折磨着她,让她哭不得,笑不得。
如今见许玄突破了炼气六重,求了【命本】,看上去年轻许多,她反倒有些心安,只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羞愧。
许玄在一旁未察觉到温思安的情绪,将空空的白玉茶杯递了过去,眼神挑动,有些贼兮兮地让她再添些,让温思安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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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高峡很喜欢在灵田里待着,她平日喜穿青色罗裙,布完雨后就去花田里待着。
清元芍药是淡淡的清香,明元花是馥郁的芬芳,还有许许多多的灵药,各有趣味。
她喜欢看自己将种子埋在田间,静候发芽开花的日子,灵药长成,她就笑着,露出浅浅的梨涡,去寻她的思安师尊。
这时温思安会把她拉过来,轻轻抚着张高峡的青丝,同她说些体己的话。
张高峡会闭上眼来,闻着田间的土气,灵植的药气,还有师尊身上那道幽香。
她的父母就在洛青山下不远的村落里住着,偶尔得闲,她走上一两个时辰便能回家。
家中算的上富裕,朱门大户,高墙深院,但她一进门,总觉得逼狭。
还是长明的灵田间自在些。
她这一代,当是霄闻师弟资质最好,足有九寸的灵根,还得了门中真传选中,而张高峡的灵根只有五寸,同栖云师兄差不多。
她却没什么嫉恨之心,反倒觉得自己幸运。
幸运在家中富足,少时未吃什么苦;长大些,又得了温思安看重,收为真传;她资质不好不坏,既不用扛起宗门的重担,也不至于被人冷落。
这样就好。
她是个知足的人,因而也不觉得打理灵田有什么累的,反倒十分珍惜在长明的日子。
栖云师兄炼气了,她也不敢懈怠,温思安从未责骂过她,只是张高峡害怕让这个师父失望了。
如今来了位回春山的真传,长明的灵田收成应该会增上不少,但这地方就这么大,还是不如大盘。
‘何时才能收回来?’
张高峡不懂什么仙释之争,妖魔来犯,只是觉得大盘山势低矮,地气厚重,若是种上些灵药,收成肯定比长明要好得多。
或许自己若是没修仙,可去做一农家女?
想了想,父母应当不会同意,侍奉灵田和山下那些庄稼人,还是不同。
毕竟是仙。
“师姐,这边地脉阻滞,还请你来帮着看看。”
一名外门弟子上前,急急喊道,张高峡不再胡思乱想,笑着去了,俏脸上梨涡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