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灵位
断指白皙得近乎透明，宛若刚刚才被斩断，断口处还有着殷红的血痕。
可以确定的是，这不是人的手指。
李自然仔细观察着这截断指，竟在恍惚间看到它在微微颤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我的须弥芥子里？”
直觉告诉李自然，断指和他当前的处境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铛…铛…铛…”
远方传来大迦寺的撞钟声，打断了李自然的思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李自然从须弥芥子中取出师父赠予的符箓，用两指指尖轻轻地拈着。
“破。”
随着李自然的一声低吟，两指间的符箓顿时燃起微弱的火光。
他的动作很快，拈着符箓迅速在铁链上点了几下。
不过一会儿，他刚刚点过的那些位置，竟出现了一道道断口，两条粗重的铁链就这么断成了几截。
紧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攥住了自己肩后的锁链，紧咬着牙用力向外一拽。
只听“刺啦”一声，冷汗从李自然的额头上冒出，难以形容的巨痛瞬间传遍全身，险些使他昏厥。
他还未将气息喘匀，就又攥紧了另外一条锁链，再次用尽全力将其拔了出来。
经历了两阵难以言喻的剧痛，李自然只是咬紧牙关，愣是没吭一声。
此时的他觉得身子无比轻快，哪怕肩膀的伤口还在不断向外渗着鲜血。
李自然暂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取出了第二道符箓，等到符箓燃烬，将符灰均匀地涂在了两肩的伤口上。
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的血止住了，气色也恢复了不少。
在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后，李自然悄悄地打开了房门。
夕阳已落下大半，层叠在一起的云似是被朱笔随意涂抹出的鬼脸。
空气中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像是从前院传来的。
李自然轻轻嗅着，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这…似乎是血的味道。”
李自然惊疑地朝前走着，血腥味也愈发浓郁。
等他刚一迈进前院，眼前的一幕让他彻底僵住了。
只见前院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赫然是他刚刚还曾见到过的阿福。
他的死状极其凄惨，半边脸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一样，已经完全烂掉了，可以看到血肉里面白花花的骨头。
李自然心中陡然一凛，寒意也从脚底直冲脑门。
“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李自然看着阿福的尸体，脸色无比难看。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再待在这里会有危险，需得尽快离开。
李自然急匆匆地迈出了府邸的大门，在穿过一条巷子后，快步来到了街上。
周围十分安静，除了几声秋虫的鸣叫外，再也听不到半点儿声音。
这条李自然印象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道，在此刻显得异常破败、萧索。
街道上的石板路出现了大片龟裂，缝隙中长满了杂草，沿街而立的商铺也全都用木板封着，甚至有部分已经坍塌。
李自然慌乱地四处张望着，连一道人影也没有看见。
“奇怪，人都哪去了？”
李自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空荡荡的街道上，他的脚步声格外清晰突兀。
他一边走，一边分析着目前的状况，思考着接下来的去向。
当李自然今日从昏迷中苏醒，他所经历、所看到的一切，都显得极其不正常。
只是现在，他所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要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得找个人多去了解一些情况。
“现在连大街上也见不到人影，自己该去哪里找人呢？”李自然默默思考着。
眼下这种情形，除了县衙，他好像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相对来说，县衙最不可能发生意外，那里每日都有衙役值守，只是父亲他……”
李自然在心中衡量着利弊，决定还是先去县衙看看。
“县里近期发生的事情，父亲应该最清楚不过。虽然他先前将我锁着，但既然没有直接杀死我，现在过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父亲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误会，向他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李自然越走越快，接着走转为跑。
幽暗的巷子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李自然一样，令他不寒而栗。
通往县衙的路，似乎比李自然记忆中要长，他足足跑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跑到县衙。
县衙外的几棵老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使得周围更添几分阴郁。
朱红色的大门闭合着，李自然只轻轻一推就开了。
可当李自然跨入县衙，眼前的景象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身上。
这哪里是什么县衙，分明是一间布置好的灵堂。
偌大的厅堂里挂满了白花花的布幔，黄麻纸钱散落一地，几杆招魂幡直直地立在两侧。
值得注意的是，厅堂正中横着一口棺材，以及棺材后面摆满香烛贡品的灵台。
灵台上面的牌位尤为显眼。
他将目光落在了牌位上，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只见到灵牌上面刻着“显李公讳自然孝子之灵位”，字迹赫然在目。
这是…自己的牌位？！
李自然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恐惧犹如一只冰冷的毒蛇，在他体内蜿蜒爬行，所到之处尽是寒意和麻木。
他强忍着恐惧，走到棺材前面，向那黑幽幽的棺材内望去。
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一具腐烂不堪的尸身。
其身形与李自然十分接近，虽然面目已经难以辨识，却给他带来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李自然不由得退后了几步，险些跌倒，他的瞳孔开始紧缩，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
他注意到，这具尸体的胸口处，有着一道恐怖的裂痕，像是生前曾被利剑贯穿。
他扯开了身上的道袍，在自己的胸口上寻找着什么。
“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
他在三清山上被偷袭时留下的伤痕呢？
本该是在他身上的伤痕，此刻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是出现在了那具腐烂的尸体上。
“不对，不对，这肯定是巧合。”李自然自我安慰道。
他的心底顿时生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几分恐惧，又有几分怀疑。
“我家少爷不就是被你害死的么？”
想起阿福说过的话，李自然陷入了沉默。
自己的尸体出现在了眼前，那自己是谁？
长生妖邪么？
李自然想不明白，接二连三发生的怪事已经折磨得他快要疯掉了。
就在这时，县衙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死寂的氛围。